白若曦坐在皇帝身侧的凤座上,隔着珠帘,冷眼看着下方。
来了。
“讲。”阎澈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字。
“臣,弹劾皇贵妃白氏!”张承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殿内炸响,“六年前,皇贵妃私自带太子潜往西陵,惊扰先祖亡灵,乃大不敬!后更因其疏忽,致使孝纯宪皇后遗物‘凤血玉簪’遗失!此乃欺君罔上之弥天大罪!”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惜贵仪站在命妇队列的最前方,垂下的眼帘里,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激动与快意。
六年了!她等这一天,等了整整六年!
“你……胡说!”阎澈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怒火,他指着张承,气得浑身发抖,“贵妃贤德,岂会……岂会做此等事!”
“陛下息怒!”张承重重叩首,“臣不敢妄言!臣有人证!”
他话音刚落,殿外便被带上一个形容枯槁的工匠。
“此人,乃是京中最好的仿古玉匠。六年前,他曾受皇贵妃身边之人重金委托,仿造了一支凤血玉簪!只因皇贵妃弄丢了真品,便想用赝品来蒙骗陛下!请陛下下令,搜查瑶华宫!那支假簪,一定还在!”
一环扣一环,步步紧逼,不给白若曦任何喘息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珠帘后那道雍容的身影上。
面对这足以致命的指控,白若曦却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
她缓缓起身,走出珠帘,那身华丽的皇贵妃朝服,在殿内金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竟无端地压下了满朝的质疑。
“张御史,”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你说本宫私自去了西陵,没错,本宫认。”
满朝文武,包括惜贵仪,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承认!
“但本宫去,不是为了惊扰先祖,而是因为陛下日夜被梦魇所扰,思母成疾。本宫身为妻子,不忍看他受苦,这才斗胆前往西陵,于先皇后陵前长跪,为陛下祈福。”她的声音染上了一丝悲切,“幸得先皇后在天有灵,指引本宫,在她的密陵之中,寻到了她的遗骸,以及……”
她顿了顿,从袖中,缓缓取出了一样东西。
一支通体血红,在日光下流转着诡异光泽的玉簪。
“……这支凤血玉簪。”
“不可能!”惜贵仪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声尖叫,“这不可能!真的玉簪早就掉进裂缝里了!你手上的一定是假的!”
她这一喊,便等于不打自招。
白若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哦?妹妹是如何知道,玉簪掉进了裂缝里?这六年,你夜夜盼着本宫被问罪,一定很辛苦吧?”
惜贵仪的脸,“刷”的一下,血色尽褪。
白若曦不再理她,而是手持玉簪,一步一步,走下丹陛,走到那个跪在地上的玉匠面前。
“你说,你替本宫仿造过玉簪?”
“是……是……”玉匠在她的气势下,吓得瑟瑟发抖。
“很好。”白若曦将手中的玉簪递到他面前,“那你看看,这支,是你仿的吗?”
玉匠定睛一看,只一眼,便魂飞魄散,拼命摇头:“不!不是!小人……小人仿的不是这支!小人仿的那支,是……是惜贵仪娘娘命人送来的图样!”
他话音未落,安昭容的兄长,皇陵护军副都统安怀山,阔步出列,单膝跪地。
“陛下!臣亦可作证!六年前,惜贵仪曾多次派人联络臣,威逼利诱,让臣为其提供皇陵布防图,意图不轨!幸得皇贵妃娘娘提前示警,臣将计就计,才保得皇陵无虞!这是惜贵仪与贼人来往的书信!”
一封封书信,被呈了上来。
铁证如山!
事情到了这一步,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一个皇贵妃布了整整六年的局!她早就知道惜贵仪是叛徒,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在今日,将她和她背后的势力,一网打尽!
“不……不是的……陛下,您听我解释……”惜贵仪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白若曦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她走回龙椅前,将那支凤血玉簪,轻轻放到了阎澈的手中。
“陛下,您再看看这个。”
她拨开簪尾的凤凰翎羽,从中取出了那卷用金蚕丝织成的血字丝帛,缓缓展开。
“逆贼陈氏,鸩杀主母,秽乱宫闱,其罪当诛。”
“吾儿阎澈,若有来日,必为母报此血海深仇!”
当那熟悉的、母亲的字迹映入眼帘,当那血淋淋的真相被彻底揭开,阎澈那双早已混沌的眼睛,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长啸,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二十年的压抑,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