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都堂,通报的小吏很快引他去见谢必安。刚进门,就见谢必安埋首在公文堆里,见他来,连忙放下笔,脸上堆起笑:“武大人,快坐!老夫还有些紧急公文要批,稍等片刻。”
“左相大人日理万机,是下官叨扰了。”武安君欠身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公文——各地灾情、军饷调拨、官员任免,满满当当堆了一摞,看来谢必安不是故作姿态。
约莫一刻钟后,谢必安总算批完紧要奏章,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叹气:“哎,这日子过得,到处都是窟窿。若是各地官员都像武大人这般能干,老夫也能松口气。”
“左相大人谬赞了。”武安君谦逊道,“三州诸事繁杂,不过乱世用重典,下官也只是下狠手整顿,谈不上能干。”他心里却犯嘀咕——若是其他各路都像他这般手握兵权,这些朝堂大佬怕是要夜不能寐。
“老夫听说,三州秋收在即,总算能过粮荒这关了。”谢必安端起茶杯喝了口,语气带着关切,“今年冬天,三州该不会饿死人了吧?”他出身世家,却也从基层走上来,知道战乱后地方的难处——只要不大规模饿死人,就是不错的政绩。
“从各州县上报的情况看,只要秋收顺利,颗粒归仓,勉强能熬到来年夏收。”武安君故意哭穷,语气无奈,“只是想让百姓吃饱,还得在冬小麦种植上多下功夫,眼下种子和农具都缺。”他可不会露家底——财不露白,尤其是在朝堂上,越显得“困难”,越能减少忌惮。实际上,秋收后三州的粮荒就能彻底解决,还能有结余支撑唐州军扩编。
“武大人真是能吏!”谢必安捋着胡须点头,“朝堂议事时,老夫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让陛下知道三州在你治理下有了起色。”他心里打着算盘——只要三州不出乱子,等局势稳定,谢家子弟就能趁机进入三州官场,分润功劳。
谢必安又跟他拉扯了几句家常,聊了些三州风土,便以“还有公文要批”为由端起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武安君心里清楚,谢必安只是虚与委蛇,他真正要见的,是后面办公的崔思退。
刚走出谢必安的房门,崔思退的贴身小厮就迎了上来:“武大人,我家大人请您过去。”
进了崔思退的办公房,崔思退挥手屏退所有人,坐在椅子上细细打量他,眼神里满是探究。
“右相大人,下官初到临安,两眼一抹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来求您指点迷津。”武安君躬身行礼,语气恳切——方才谢必安东拉西扯,半分干货没有,只有崔思退能帮他。
“照例,你今年不该进京述职。”崔思退缓缓开口,“三州刚稳定,正需要主官坐镇,朝廷没理由召你回来。”
“下官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还请大人明示!”武安君心里一沉——果然,这次述职不合常理。
“据老夫所知,前些日子内廷派了好几拨人北上,想必是查到了什么消息,传到了陛下耳中,才促成此事。”崔思退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武大人,你该清楚,军政大权集于一人之手,只是乱世权宜之计。前朝就是因地方势力坐大而亡,本朝一直提防。不过从你还能自由行动来看,问题虽有,却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武安君双手接过茶杯,指尖发凉——他反复琢磨,到底是唐州军扩编、高产稻种,还是大盘山中的工业基地,引来了皇帝忌惮?
“回右相大人,下官起于微末,唐州军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若说贪恋权柄,或许有。”武安君坦诚道,“但要说大逆不道的心思,下官绝无!只想守好三州,抵御北元。”
“贪恋权柄这话,出了这门就不准提!”崔思退语气骤严,“武将贪权是朝廷大忌!就算唐州军是团练兵,也得听枢密院和兵部调遣!如今你想稳妥回唐州,必须步步谨慎,不能行差踏错!”
他顿了顿,继续道:“三州尚未稳定,朝廷不会对你论功行赏,更不会召你回朝任职——那样会显得卸磨杀驴,寒了将士心。最好的办法,是你自己‘犯错’,让朝廷有借口将你‘贬黜’回三州,既保朝廷颜面,又能让你继续掌控三州。”
“不仅如此,你还要恪守本分,不与其他官员私交,不干涉临安政务。”崔思退眼神锐利,“而且,三州最好闹些‘动静’——比如北元边境的小冲突、局部匪患复发,这样朝廷才会觉得三州离不开你,放心让你回去。”
崔思退把利害和对策和盘托出,武安君听得心惊:“右相大人,形势竟如此凶险?”
“若能安然回唐州,你要尽快立功,办好答应老夫的事。”崔思退盯着他,“老夫料定,你如今已成了有些人的心头刺,若想重获信任,日后唯有自请削除部分兵权,才能打消陛下忌惮。”他想从武安君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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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大人放心,下官回去后,定尽快办妥此事!”武安君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