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小侄子记了好几天。他每天搬个小板凳坐在巷口的老石桥上,手里攥着片干槐叶,见着穿蓝外套的女人就盯着看,有时还会跑过去问:“阿姨,你是小宇的妈妈吗?”直到重阳节那天,秋风带着点凉,小侄子正蹲在石桥上捡槐叶,忽然看见远处巷口走来两个人——穿蓝外套的女人牵着个男孩,男孩手里紧紧攥着张画纸,正是那幅“手机画”,画纸边角都被揉得有些卷了。
“是小宇!”小侄子跳起来,举着槐叶跑过去,拉着小宇的手就往院里带,“快来看,咱们的七只小木雁都挂在槐树上呢!”母亲听见动静,赶紧从厨房端出刚蒸好的槐花糕,糕上还冒着热气,她挑了块糖霜最厚的递给小宇:“尝尝,老槐树的槐花做的,甜着呢。”张叔也提着槐叶酒过来,给小宇妈妈倒了碗:“刚酿好的,尝尝鲜,喝着暖身子。”小宇妈妈接过碗,眼眶有点红,说:“没想到这么多人记着小宇的画,以后咱们就留在镇上,常来老槐树这儿,跟大伙一起等大雁。”
十月的阳光带着点暖,第八只小木雁的制作终于提上了日程。父亲从柴房翻出块槐木料——是初秋修剪槐树时特意留的,纹理细密,还浸着淡淡的槐花香,边缘被阳光晒得泛出浅黄。这次父亲没再握小侄子的手,只在旁边看着,教他选刨子、磨凿子:“刨木时要顺着纹理走,不然木料会裂;刻字时手腕要稳,别着急。”
小侄子学得有模有样,先把木料放在石桌上,用刨子来回刨,木花卷着卷儿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朵朵小小的白云;再用铅笔在木料上画大雁的轮廓,翅膀画得比之前的木雁更舒展些,说“这样大雁飞得更稳”;最后拿凿子刻字,“雁归喜”三个字,前两个刻得还算工整,刻到“喜”字最后一笔时,手轻轻晃了晃,刻痕歪向了右边。
“爷爷,我磨掉重刻吧!”小侄子皱着眉,伸手要拿砂纸,父亲却按住他的手,掌心带着刨木时的木屑温度:“不用改,这样才好。你看之前的小木雁,有的翅膀歪点,有的刻字浅点,每个都有自己的模样,就像每个约定都有自己的故事,歪一点才真实,才像咱们过日子的样子。”
描金粉那天,小宇也来了。他攥着小刷子,蘸了点加了槐花蜜的金粉,在木雁的翅膀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金粉蘸得有点多,画到嘴角时溢出来一点,像沾了颗小金豆。“给大雁留个记号,”小宇仰着小脸说,“让它知道小宇的妈妈回来了,咱们的约定又圆满了一点。”
冬至那天,巷口传来汽车的“滴滴”声,是市文化馆的车来了。车身上印着“非遗传承·时光印记”的红字,停在青石板路上时,车轮压过落叶,发出“咯吱”的轻响。工作人员搬来几个大纸箱,把“三幅图”小心翼翼地卷起来,用棉纸裹好;八只小木雁放在铺了绒布的木盒里,新旧木雁排在一起,刻痕里的金粉闪着亮;还有张叔的黑陶酒坛、婶子的布老虎、孩子们的画稿,都一一收进箱子里。
“小侄子可是咱们的特邀讲解员,”周馆长拍了拍小侄子的肩膀,笑着说,“明天去市里,要让更多人知道老槐树的约定。”小侄子听了,连夜把去年的蓝布褂找出来,槐叶布片有点皱,他就搬来母亲的熨斗,垫着块白布,在布片上来回蹭,嘴里数着“一下、两下,不能烫坏了”,母亲在旁边帮他缝松动的纽扣,线用的是藏青色,针脚跟着布片的纹路走,缝完还轻轻拽了拽,怕不结实。
非遗展开幕那天,展厅里挤满了人。“老槐树的约定”展台设在最显眼的位置,浅灰色的展墙上挂着“三幅图”,画轴下缀着小小的槐叶挂件;木架上的八只小木雁排成弧状,灯光打在金粉刻痕上,像落了串星星;桌上摆着留言册、孩子们的画稿,还有个小小的玻璃罐,里面装着晒干的槐叶,标签上写着“老槐树的味道”。
小侄子站在展台前,比去年归雁展时从容多了。他穿着熨得平整的蓝布褂,槐叶布片在胸前闪着浅蓝的光,手里捧着第八只小木雁,跟围过来的游客说:“这只木雁的翅膀上有个笑脸,是我和小宇一起画的。小宇的妈妈之前在外地打工,今年秋天回来了,这只木雁就是我们给大雁的‘喜报’,告诉它咱们的约定又多了个圆满的故事。”
有个戴眼镜的记者蹲下来,问他:“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多小木雁呀?”小侄子歪了歪头,把木雁抱在怀里,认真地说:“因为大雁每年春天都会回来,我们的约定也每年都在呀。小木雁就是给大雁的信,每只木雁上都有字,告诉它我们一直在老槐树下等它,从来没忘过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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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台前的留言册总围着人,有人用钢笔写下“明年春天,一定带着孩子去老槐树赴约,学做小木雁”;有人用毛笔写“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