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子踮着脚,双手捧着小木雁,小心翼翼地递给爬上梯子的张叔:“张爷爷,挂在最中间!让它们跟老木雁做伴,这样大雁就能看见它们了!”张叔笑着接过,把“秋归”挂在“夏天好”的左边,“再约”挂在“明年见”的右边,五只木雁在枝桠间排开,风一吹,轻轻晃动,像是在跟天上的雁群打招呼。
雁群果然朝着老槐树飞了过来,绕着树盘旋了一圈,“嘎——嘎——”的鸣声响彻夜空,像是在回应我们的等待,又像是在跟老槐树告别。然后,它们渐渐调整方向,朝着南方飞去,身影慢慢融入暮色,却把那份沉甸甸的约定,留在了满院的槐香里。
城里亲家握着画笔,借着暮色里的微光,飞快地在“秋送图”上添了最后几笔——他把新挂的两只小木雁细细画了上去,刻痕里的字用深褐色描得清晰;又在米酒坛旁添了几张小小的画纸,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正是孩子们白天画的“等雁图”;最后,他在画中孩子们的嘴角添了几笔上扬的弧线,让那些小人儿笑得眉眼弯弯,跟眼前的我们一模一样。
“明年春天,”城里亲家放下画笔,望着雁群远去的方向,眼神里满是期待,“咱们还在这里等,等大雁回来,等槐花开得满树白,把‘秋送图’彻底画完,再添上今年的小木雁和孩子们的画。到时候,咱们把‘春醒’‘夏荫’‘秋约’‘冬守’四幅画都挂在堂屋墙上,让这老槐树下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热闹,一年比一年暖。”
父亲举起酒杯,对着雁群远去的方向,声音洪亮:“一定来!明年春天槐花开时,我提前去摘最新鲜的槐花,给你做最地道的槐花饼,再炖一锅土鸡汤,让孩子们画新的‘春归图’。咱们的约定,岁岁都算数,绝不落空!”
暮色更浓了,老槐树上的五只小木雁在风里轻轻晃动,刻痕里的字——“明年见”“雁归”“夏天好”“秋归”“再约”,在堂屋透出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像把四季的约定都串成了串,挂在了枝桠上。石桌上的米酒还冒着热气,酒香混着槐叶的清香、炸河虾的焦香,漫过院角的青石板,缠在缓缓飘落的槐叶上;孩子们的笑声还没散去,混着雁鸣的余韵,在院子里久久回荡。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槐树下围坐的亲人,石桌上摊开的画稿,枝桠间晃动的木雁,还有落在肩头的槐叶碎——忽然彻悟,这“盼雁”从不是简单的等待,而是一场刻在时光里的相守。老槐树是沉默的见证,它的每一圈年轮里,都藏着我们相聚的笑声;小木雁是温暖的信物,每一道刻痕里,都记着我们不变的约定;而亲人,是这场相守的归处,每一次相聚,每一次别离,都是日子里最暖的篇章。
就像槐叶年年落了又生,带着春的生机,夏的浓荫,秋的金黄;就像大雁岁岁去了又归,带着冬的期盼,春的暖意,秋的约定。我们守着这棵老槐树,守着彼此之间的承诺,把每个秋天的等待,都酿成春天的重逢;把每一次短暂的别离,都变成下一次相聚的铺垫。
这平凡的日子,便在这槐叶与雁鸣的轮回里,过成了岁岁年年、生生不息的甜,像坛里的米酒,越酿越醇,像画里的风景,越添越暖。
槐叶落时盼雁还(再续·岁暖)
秋意一天天沉下去,老槐树上的叶子落得愈发频繁,起初是零星几片打着旋儿飘,后来便成了“簌簌”的雪,铺在院里的青石板上,积了薄薄一层,踩上去“沙沙”响,带着秋末特有的干爽。枝桠上的五只小木雁还挂着,经了秋风打磨,浅黄的漆色淡了些,却更显温润,“秋归”“再约”的刻痕里积了些落叶碎,风一吹,碎叶便在刻痕里轻轻晃,像藏了颗会动的小星辰。
这天午后,我正蹲在院里翻晒槐叶干——前几日落的新叶还带着点潮气,得趁着晴好的秋阳再晒几日,留着冬天煮茶、做糕。刚把槐叶摊开,就听见巷口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是小侄子骑着新自行车,车筐里装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后面还跟着几个同学,每人手里都抱着一摞画纸,像捧着一叠刚出炉的暖阳。
“姑姑!我们的画获奖啦!”小侄子老远就喊,车铃“叮铃”响个不停,停在老槐树下时,额角已沁出细汗,却顾不上擦,从布包里掏出张奖状,红底金字,晃得人眼亮,“学校‘四季墙’评比,咱们的‘等雁图’得了一等奖!老师说要把画送到镇上展览,让更多人知道老槐树和大雁的约定!”
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把画纸摊在石桌上,每张画上都盖了个红色的“优秀”印章——有的画里,老槐树下围满了邻里乡亲,手里捧着槐花糕、米酒坛;有的画里,小木雁旁多了个小小的信箱,里面插着封写给大雁的信;小侄子的画最热闹,他在去年的“众人等雁图”旁添了新的小木雁,还画了城里亲家举着画夹的模样,连画夹上的蓝布套都画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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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啦!”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