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人是第一次上船,遇到这种情形,第一时间是拿起兵器。
反倒是船上的老船工和水手们,一个个神色如常。
有人不紧不慢地将帆索重新紧了一圈,还有人朝着浑浊的河水里吐了口唾沫,对着身边紧张的年轻人嘿嘿一笑。
“慌什么,黄河里的浪,比这几条破船大多了。”
“没事没事啊!”
“都放宽心,这些都是小鱼小虾!”
他们常年在水上讨生活,什么阵仗没见过。
何况铁林谷的船队,在这条水道上向来是横着走,......
雪落无声,晨雾如纱,笼罩着边关新筑的哨塔。林川拄杖立于高台,白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像一面未曾降下的战旗。他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听着学堂里传来的稚嫩诵读声??“民为邦本,土为家根,守之以义,护之以仁”??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听见了十年、二十年前自己都不敢奢望的安宁。
可他知道,这安宁来得太难,也太险。
三年前苍云原一战虽重创敌军,却并未斩尽狼性。草原之上,总有新的野心在寒风中滋生。近月来,斥候频频回报:北境边缘屡有小股骑兵出没,专袭孤村,劫粮掠畜,得手即退,行踪诡秘。更令人忧心的是,这些骑兵所用兵器竟有朝廷制式铁弩,箭簇上刻着“工造监”三字铭文。
“又是他们。”林川低声自语,将手中情报递给身旁的刘婉儿。
她接过一看,眉头紧锁:“又是朝廷暗中输械?他们就不怕激起民变?”
“怕?”林川冷笑,“他们只怕我们坐大,不怕百姓流血。只要战火不断,他们就能说‘若无皇权镇压,天下必乱’,借此继续敛税募兵,巩固私利。”
刘婉儿沉默片刻,轻声道:“你要亲自去查吗?”
“必须去。”他说,“这一次不是大战,而是毒蛇咬人,不见血光,却能致死。若不斩其根,封疆卒十年心血,终将毁于阴沟。”
次日拂晓,林川未带亲卫,仅着粗布短衣,背一药篓,扮作游方郎中,悄然离营。他深知,如今自己身份尊崇,一举一动皆引人注目,反不如隐姓埋名,深入民间,方能探得真相。
一路向北,穿山越岭。沿途所见,村庄凋敝,十户九空。许多人家门扉半掩,屋内锅冷灶塌,墙角堆着未烧尽的木梁,显然是遭过劫掠。偶有老人蜷缩檐下,目光呆滞,见生人至, лиwь瑟缩后退,不敢言语。
至第三日,抵达边境小镇“黑石口”。此地原是商旅要道,如今却市井萧条,街巷冷清。唯有一间破庙尚有人气,香火微弱,供桌上摆着几枚孩童鞋袜与干粮,竟是百姓为亡亲所祭。
林川蹲在庙外石阶,佯装整理药材。不多时,一名跛脚老汉拄拐而来,在他身边坐下,喘息良久,忽开口:“你不是本地人吧?”
林川摇头:“路过行医,听闻此地多疫病,特来施药。”
老汉苦笑:“病?最重的病不在身子,是在人心。”他压低声音,“你知道前夜又死了多少人吗?六个。都是被割喉,连喊都没喊出来。那些骑黑马的人……来得快,走得更快。官府?哼,早跟他们穿一条裤子了!”
“官府?”林川不动声色,“哪个官府?”
“还能有谁?”老汉眼神惊惧,“镇边营的千户大人,每月初七都往北山送一趟车,车上盖着厚毡,不知装的什么。可我孙子亲眼看见,回来时车轻了,马蹄印却更深??那是卸货的痕迹!”
林川心头一震。镇边营名义上归朝廷管辖,实则早已半独立,一向宣称“中立不涉封疆之事”。若真与其勾结,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林川潜入镇边营外围山林,藏身于一处废弃猎棚。子时刚过,果见一队马车自营中驶出,沿小路直奔北山。他悄然尾随,翻越两道山脊,终于窥见真相??
半山腰有个隐秘洞窟,入口由巨石遮掩,四周设岗。马车停稳后,士兵卸下数十箱货物,尽数搬入洞中。片刻后,一群身穿皮袍的草原武士走出,与守将把酒言欢。借着火光,林川认出其中一人竟是赫连拓旧部左贤王,三年前本该死于政变,竟仍活在人间!
交易开始。箱中取出的,正是崭新的铁弩、箭矢、火油罐,甚至还有封疆卒专用的霹雳炮图纸!
“你们皇帝答应的事呢?”左贤王粗声问,“许我们三千精骑装备,为何只给一半?”
守将拱手赔笑:“上头查得紧,不敢一次运完。再等半月,第二批就到。只求贵部继续骚扰封疆边境,制造混乱,让我们有借口增兵敛粮。”
“好!”左贤王大笑,“那就让林川忙于救火,顾不上查你们的尾巴!”
林川伏在岩后,指节捏得发白。原来如此!朝廷一边散布“封疆卒欲反”的谣言,一边暗中扶持外敌,借刀杀人,既削弱边防力量,又为自己扩军筹款提供理由。一场精心策划的局,只为扼杀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他缓缓闭眼,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