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张二蛋的身体瞬间僵直!如同被一道冰冷的电流击中!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腿侧那被裙摆拂过的位置!又猛地抬眼看向已经转身、侧脸对着他的林雪薇!
林雪薇显然也感觉到了裙摆上传来的那一点微弱的阻滞感和异样的触感。她精致描画的眉毛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脚步有极其短暂的停顿。她没有回头,只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用手极快地、不着痕迹地拂了一下裙摆被蹭到的边缘,仿佛要掸掉什么脏东西。然后,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那灯光璀璨的座位区域,重新端起那杯红酒,将自己重新藏匿在喧嚣的边缘。
那一点丝绸拂过裤腿的冰冷触感,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张二蛋的心上!比周强的羞辱更直接,比金钱的匮乏更刺痛!它无声地宣告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一种深入骨髓的、刻在阶层烙印里的疏离和鄙夷!
巨大的愤怒、屈辱和一种被彻底碾碎的绝望感,如同火山岩浆在他胸腔里奔涌!他死死地盯着林雪薇离去的背影,盯着她裙摆上那点被她拂过的、几乎看不见的油污痕迹,又低头看着自己裤腿上那被丝绸拂过的位置——那里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只有一片冰凉的、带着油腻感的触觉残留。他放在桌下的左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掌心那尚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指甲狠狠刺破,温热的血珠瞬间渗出,濡湿了紧握的拳头。
“妈的!看什么看!”周强不满的呵斥声打破了这短暂的死寂,他显然对林雪薇刚才的举动和张二蛋的反应极为不爽,“赶紧凑钱!别他妈浪费时间!领班!愣着干什么?收钱!”
领班被呵斥得一激灵,立刻收起了脸上最后一丝犹豫,重新端起托盘,面无表情地看向张二蛋:“同学,请支付您的费用,或者按周少说的,商量其他方式。”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公事公办。
“我…我借!”王铁柱猛地吼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他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出包厢,显然是去找服务员借钱了。
李石头也咬着牙,跟着冲了出去。
刘小翠依旧在压抑地哭泣。
张二蛋没有动。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冰冷地回流。他僵硬地、缓慢地转过头,看向领班那张冰冷的脸,又看向托盘里那些粉红和绿色的钞票。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那堆可怜的零钱和硬币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包厢里所有令人作呕的空气都吸进肺里。然后,他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颤抖着,极其缓慢地,将桌面上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那一小堆冰冷的硬币,一枚枚、一张张地捡起,叠好。他的动作缓慢而沉重,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葬礼,埋葬自己仅存的一点体面。
他将这叠代表着贫穷和屈辱的“钱”,颤抖着,放进了领班递过来的、那个光洁冰冷的黑色托盘里。纸币的边缘摩擦着托盘光滑的金属表面,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心碎的沙沙声。
“还差…一百三十二…”领班清点了一下,声音毫无波澜地报出数字。
张二蛋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他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僵硬地坐在那里。指腹的硬痂,掌心的伤口,腿侧残留的冰冷油腻感,还有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所有的痛苦交织在一起,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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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终于散尽。
杯盘狼藉的巨大圆桌旁,只剩下寥寥数人。城市学生们大多心满意足、勾肩搭背地先行离去,只留下满桌的残羹冷炙和刺鼻的酒气。
周强似乎还意犹未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品着,目光扫过角落里那几个还在为凑钱而焦头烂额、低声下气向服务员借钱的农村学生,脸上带着餍足的、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张二蛋依旧僵坐在原位,像一尊石像。面前放着一张服务员刚刚送来的、需要他签字的欠条。金额:一百三十二元。他盯着那张薄薄的纸,仿佛盯着自己的卖身契。指腹的刺痛和掌心的黏腻感持续传来。
李小花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她依旧沉默,深蓝色的棉外套裹着她单薄的身体。她走到张二蛋身边,没有看他,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从自己同样洗得发白的外套口袋里,掏出几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元纸币——那是她不知攒了多久的饭钱。她默默地将钱放在张二蛋面前的欠条旁。
张二蛋的身体猛地一震,抬起头,看向李小花。李小花却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眼帘,转身,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包厢。她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孤绝。
张二蛋看着桌上那几张带着李小花体温的十元纸币,又看了看那张欠条。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击垮。他颤抖着手,拿起桌上那支廉价的圆珠笔,笔尖悬停在欠条的签名处,久久无法落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