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了一片绝对的、真空般的死寂!时间仿佛被冻结,空气被抽干!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硬币在地上滚动的、越来越弱的余音,和陶瓷碎片簌簌落地的细微脆响,如同世界毁灭后的残响。
夏侯北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胸膛如同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满地滚动的、沾着灰尘的冰冷硬币,扫过那些飘落的、印着领袖头像的毛票,最后,死死地、如同钉子般钉在那些惊魂未定、脸上写满恐惧、茫然、或隐含愤怒的同学脸上。
他弯下腰,从满地的碎片和冰冷的钱币中,率先抓起几张沾着灰尘、边缘卷曲的一毛、两毛纸币,高高举起!那纸币在他粗粝的、沾着煤灰的手掌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沉重!
然后,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般的姿态,狠狠地将它们摔在自己脚下!
“啪!”
纸币拍打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如同战鼓敲响!
“是兄弟的——!!!” 他的声音如同受伤孤狼最后的绝唱,嘶哑、狂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同生共死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召唤,“一人凑一点!扛——也要给老子扛住!让他把书念完——!!!”
吼声在死寂的教室里如同惊雷般滚过,狠狠撞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和心脏。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一秒。两秒。
坐在张二蛋前排的一个瘦小、穿着同样洗得发白棉袄的农村男生(李石头),猛地站起身!他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嘴唇微微哆嗦,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他毫不犹豫地掏遍了自己身上所有口袋——上衣口袋,裤子口袋,甚至翻开了破棉袄的内衬——翻出几张皱巴巴、汗津津的毛票(一张五毛,两张一毛)和几枚冰冷的、带着体温的硬币(两个五分,三个一分)。他快步走到夏侯北身边,避开地上的陶瓷碎片,默默地将自己所有的钱,放在了地上那堆散落的钱币和碎片旁。
紧接着,又一个……再一个……
几个平时沉默寡言、同样来自山坳深处、家境贫寒的男生(王铁柱、孙小海),默默地站起身。他们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他们同样掏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将里面所有的零钱——几张同样皱巴巴的毛票,几枚磨得发亮、边缘带着锈迹的硬币——悉数掏出,没有一丝犹豫,默默地放在地上那堆不断增加的、混杂着陶瓷碎片的“废墟”之上。
硬币和纸币散落着,与冰冷的彩色陶瓷碎片混合在一起,沾满了灰尘和来自地面的污渍。其中几枚铝制的分币边缘,带着斑驳的、暗红色的铁锈痕迹,在惨白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点。
张二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降临般的一幕。看着夏侯北那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站起的、怒目金刚般的身影,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却如同圣坛般不断增加的零钱,看着李石头、王铁柱、孙小海……那几个默默放下自己全部家当、如同献祭般的同学……他眼中那彻底熄灭、冰冷如灰烬的死寂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噼啪作响的火星!微弱,却带着足以燎原的温度!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山崩海啸般的震惊、劫后余生的茫然、一丝微弱却灼热的暖流、以及更深的、混合着无尽愧疚和撕心裂肺悲痛的巨浪——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尚未干涸的、自己咳出的血迹和沾染的灰尘,冲出道道污浊的沟壑。他再也支撑不住那早已被绝望压垮的脊梁,“噗通”一声,双膝重重地砸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身体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颤抖着,伸出那双沾满自己鲜血、灰尘和父亲煤灰气息的、冰冷僵硬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卑微,想要去捡拾地上那些散落的、带着兄弟体温和铁锈味的硬币与毛票……
就在他沾血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一枚边缘带着暗红锈迹的五分铝币时——
一只骨节粗大、布满冻疮裂口、沾着灰尘和细小陶瓷碎屑的手,猛地、沉稳有力地按在了他颤抖的肩膀上!
那手粗糙、滚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支撑和千钧之力,瞬间稳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灵魂!
张二蛋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撞进夏侯北那双燃烧着熊熊火焰、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里!那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施舍,只有一种近乎凶狠的、同仇敌忾的决绝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捡起来!”夏侯北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铁,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张二蛋的心上,“是兄弟给的!是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