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湄顿了顿,又问道:“那…永新王呢?他深入敌后,虽有大略,终是行险。王爷何不多予几分保障?即使不便动用一品武者,遣一二得力的小宗师随护,岂不更稳妥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沈承煜沉默了一瞬。
“皓儿啊…”沈承煜向后靠了靠,目光投向帐顶,“那孩子,看似疏阔明朗,与舟儿一般跳脱不羁。实则…心思细腻敏感,骨子里傲气天成,尤胜其父当年。”
“他父母早逝,在我与欣儿膝下,同舟儿一道长大。我们待他,与亲生无异。正因如此,更须谨慎。这孩子,太知好歹,也太要强。”
“旁人待他一分好,他便想着还十分,更要证明自己值得这份好。”
沈承煜叹了口气,“舟儿如今渐渐能独当一面,皓儿明面上不说…可心里却不希望好兄弟的好兄弟,还是那个废物王爷,因为会丢好兄弟的脸,哪怕舟儿半点不介意。”
“此番他请命北上,给的理由是为妻求封,实则内里何尝不是想为自己,为永新王府,挣一份不靠祖荫、不依仗任何人的实在功业,以证明其能力?”
沈承煜继续道:“论武道资质,皓儿确非天赋异禀之辈。纵使当年也为他洗练根基,终究成就有限…”
“若我派去大批高手,明里暗里层层护卫,于他而言,非是关爱,反成桎梏,更是对他决心的否定。”
“永新王府‘与国同休’之责,男儿‘取名先修坟’之志…这些重担,非我能代他肩负。须得他亲身去历,亲手去取,方是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帐内陷入安静,唯有灯花偶尔“噼啪”炸响。
沈承煜望着东北方向,嘴角上扬,“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那孩子…心性之韧,或许远超你我估量。况且…”
“我们一直视柔然为蛮族异类,可再野蛮,也该懂得知恩图报吧?若全是一群畜生,就算父皇反对,我也得亲率大军,将他们屠戮殆尽!”
沈承煜摇摇头,笑道:“柳姑娘未曾成婚,育儿之道…”
柳星湄愣在当场,手脚冰凉!
沈承煜“腾”的一下坐起,严肃道:“等舟儿和洛宗主回来,你万万要把他们俩看紧点,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臭小子对付漂亮女子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
“柳姑娘,我跟你说,京城中的传言,基本都做了美化,实则…哎,漱玉剑庭培养一位有望晋升太一归墟境的宗主不容易…”
…
长歌城。
吐贺真在千户所台阶上放声大笑,“王爷,还没睡醒呢?会赢?要不睁开眼瞅瞅你的兵呢?你觉得他们还能撑几时?”
他气势一变,“今夜,便是尔等的死期!沈皓,你放心,你可以活得久些,因为本殿下会将你的手脚,一条条斩下来,送给沈舟!”
“我想看看他那张总是挂着讨厌笑容的脸,会扭曲成什么样?”
仿佛为了印证吐贺真的话,矮壮斧手发出一声狂吼,双斧抡圆,将试图从侧面偷袭的杨鸿渐再次震飞。
杨鸿渐口喷鲜血,撞在土墙上滑落。
最后一名永新王府亲卫拼死抢上,被锋利的斧刃划过膝盖,惯性带着他冲出数丈远。
沈皓目眦欲裂,一脚将裂痕遍布的横刀踹成两截,又从腰间撕下一块破布绑住左掌,变成双手持刃。
蓦的!一点微弱的、昏黄的光,出现在长歌城门口!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如同黑暗里苏醒的萤火,在雨幕中摇曳着。
无事的吐贺真最先注意到异常,他抬头望去,脸上露出更浓的喜色,遂抚掌大笑,“好!好极了!天助我也!今日,便让这些卑贱的牧人亲眼见证本殿下是如何建立功勋的!”
“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巴图有些迟疑,“殿下,城外情况不明,是否…”
“你那破城门拦得住谁?”吐贺真沉浸在“功绩即将广为传颂”的幻想中,不耐烦道。
城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被缓缓推开。
门外,果然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牧民,男女老少皆有,人人头戴斗笠,手中低举的火把或油灯,熏得他们睁不开眼。
他们沉默地涌入城内。
火光映亮了街道上的泥泞和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吐贺真愈发志得意满,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准备发表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说”。
故事的版本,当然要他这位饱读诗书的柔然大皇子亲自编造。贱民的作用,只是将故事宣扬出去而已!
主题就叫“吐贺真慧眼识计谋,永新王殒命长歌城”!
不错不错!
然,变故就在此刻发生!
一狼师亲卫正把一名重伤倒地的左威卫士卒按在泥水里,高举弯刀,就要劈下。
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牧民,眼中闪过一丝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