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越吵火气越大,连带着群情汹汹,陈砚便对陶都道:“货物出海前可曾查验过?”
陶都道:“进岛的货物都有查验,出岛的货物并未查验。”
也就是说,那些布料进岛前是好的,至于是在岛上受损后卖出去,还是在海上受损,便不可知了。
这也是此次案子难以判决之处。
陈砚便让陶都拿了三名西洋商人进岛与离岛时的记录,三人相隔三五日才上岛,买完布匹离岛时间也是相隔三五日。
陈砚瞥了眼那三名愤怒的西洋人,便问道:“你等是何时发觉布匹受损的?”
三人纷纷表示是回国后拿出布匹售卖,才发觉只有上面的布料是好的,藏在里面的布料全都串色了。
陈砚便道:“拿出损坏的布匹来看看。”
那三名西洋商人立刻叫人将一个个木箱子抬过来,当众打开,拿出一匹匹损坏的布料。
原本该是纯色的布料,此刻却被各种杂乱的颜色所染,红一块蓝一块,极难看。且那些布匹还有残破、泛黄,根本无法再售卖。
西洋商人指着布匹愤怒地叫嚷着,翻译人员道:“你们大梁商人言而无信,贸易岛哄骗外商!”
站在一旁围观的西洋商人们也都面有怒色。
陶都急躁地不行。
再这么下去,好不容易才引来外商都要跑光了。
他凑近陈砚,小声道:“大人,我等如今找不出证据,证明究竟是哪一方的过错,不若这赔偿就由贸易岛承担吧?”
陈砚扭头,面带诧异看向陶都:“陶先生,我们贸易岛竟如此富裕了吗?”
陶都老脸通红,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贸易岛未在离岛时清点货物,贸易岛也有过错,此次算是长个教训,往后无论进出岛的货物都要查看,如此才能避免纠纷。”
既已说出心中想法,陶都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此次无论判哪边担责,都对贸易岛名声有损,唯有此计才能两全。”
几万两银子就能保全贸易岛的名声,更能让贸易岛声名远扬,倒也不亏。
怕的是有人有样学样,来坑贸易岛的钱,所以要再加派人手,确保出岛货物并无损坏,且记录在案。
站在陈砚身旁的陈青闱细细一思索,便也觉得此乃两全之策。
只是……数万两实在不是小数目。
就这么白白掏了,让真正该承担损失的人逍遥法外,实在让人憋闷。
“陶先生此计甚好,不过贸易岛上每两银子都有其用处,实在没有闲钱来填补这等大窟窿。”
陈砚笑着摇摇头。
他还就想借着此事来敲定贸易岛的规矩,怎能就这般轻飘飘将事情揭过去?
何况,人家都欺负上门了,这次选了“两全之策”,下次会不会又换个法子来逼他“两全”?
“陈大人……”
陶都还想再劝,陈砚便叹息一声:“若陶先生能掏出银子来,那就是三全。”
“我哪儿有钱!”
陶都慌乱应了句,就不再吭声了。
陈砚对着大梁商人的方向问道:“布料商会的会长在何处?”
一名四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子的国字脸男子从人群里挤出来,对陈砚作揖,恭敬道:“小的熊正初,乃贸易岛布料商会会长。”
陈砚问道:“河水浸泡过的布料,与海水浸泡过的布料可有不同之处?”
能做布料商会的会长,自是在布料这一行扎根极深,对布料也极了解,道:“河水浸泡过的布料虽会褪色,晒干后布料依旧柔软,再行染色后也可便宜售卖;海水浸泡过的布料即便晒干也会发硬、泛黄等。”
大梁商人听明白了,当即有人大声喊道:“那些布料就是这群西洋鬼子在海水里泡过,来讹诈的!”
“一群西洋鬼子,都骗到咱们头上来了!”
“抓住他,将他们狠狠收拾一顿。”
“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大梁商人顿时气恼不已,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揍那些西洋商人。
陈砚一声“肃静”,愤怒的大梁商人们硬生生住了嘴,却个个恼怒不已。
陈砚便指着那些损坏的布匹问熊正初:“依熊会长看,这些布匹是河水泡坏的,还是海水泡坏的?”
熊正初扫了一眼那些泛黄的布料,毫不犹豫道:“是海水泡坏的。”
此话一翻译,那三名西洋商人勃然大怒,纷纷叫嚣着大梁的官员袒护大梁商人,贸易岛毫无诚信。
那些翻译们起先还翻译几句,后来见他们越喊越凶,一个个干脆闭口不言了。
眼看那些西洋商人要闹腾起来,陈砚一拍椅子扶手,护卫们便大喊:“肃静!”
岛上的民兵们齐声开口:“肃静!”
西洋商人们的控诉被硬生生压下。
陈砚对上那些西洋商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