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宣宣用木梳梳理长发,想一想,轻笑道:“日子不是过得挺好吗?他们为什么要闹?”
唐风年在屋里来回踱步,微笑道:“太监和文官是朝堂的两股势力,此消彼长,必然争斗不休。”
赵宣宣实话实说:“我不喜欢太监干政,也不喜欢文官斗来斗去的风气。”
唐风年轻轻叹气,收敛笑容,说:“如果只是文斗,还不算太差。”
“但几十年前,一群文官曾经当着先帝的面,亲手打死过太监。在这种争斗中,文官家破人亡的例子也有很多。”
“所以,我不打算参与这种争斗。”
赵宣宣放下梳子,神情赞同,走过来瞧瞧立哥儿睡熟没,微笑道:“置身事外,难不难?”
唐风年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敌友难分,官场斗争如旋涡。”
赵宣宣听说过水中旋涡有多么可怕,来福建沿海之后,又听本地人说过风形成的旋涡有多大破坏力,因此忍不住叹气,摸一摸立哥儿的小手。
两个大人忧思忧虑,小小的立哥儿却无忧无虑,睡颜恬静,小脸胖嘟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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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唐风年所料,不久之后,几十个文官的联名上书在朝堂上搅起腥风血雨。
正当别人斗得你死我活时,唐风年忙着整顿福建官场的贪官污吏。
由于福建率先开放海禁,海贸赚钱多,一些官员见钱眼开,连税银都不放过,甚至官官相护。
除极少数以外,大部分腐化的官员忍不住花钱奢靡。
唐风年做过账房学徒,恰好擅长算账。他派人暗中收集同僚花钱的线索,算一算,便能算出谁必然不清白。
下一步,便是光明正大地查,一查一个准。
每扳倒一个贪官,本地百姓都拍手称快,议论纷纷,还成群结队,围观贪官是如何被抄家的。
由于福建富裕,油水多,抄出来的贪官财物动不动就达到几万两,甚至几十万、几百万两银子。
查出来的黑钱都收归国库,充公。
于是,每次贪官落马,民间的男女老少就笑道:“杀猪了!杀猪了!”
贪官不就相当于朝廷养的大肥猪吗?这种大肥猪吃的是民脂民膏,然而最后享受杀猪宴的却是皇帝和国库。
百姓无非就看个笑话,暂时图个乐罢了,因为贪官是抓不完的,贪官的祸害对象永远是无权无势的百姓。
对此,新帝喜闻乐见。所以,当他看见弹劾唐风年的奏折时,他明显不以为然,对信任的太监说:“唐爱卿不爱吵架,是真正对社稷有功的能臣。自从福建开放海禁和部分宵禁,又严查贪官污吏,国库越来越殷实,朝廷不必像以前那样拖欠边关士兵粮饷。”
“士兵有粮饷,才忠心,不闹事,北方边境因此稳固。”
“南方富,北方稳,江山社稷才太平。”
太监胡八连连点头,赶紧拍马屁:“皇上英明!”
拍完马屁之后,他又不忘了给敌人踩一脚,趁机说:“那些天天只会联名上书,只会拉帮结派吵架的臣子,真不是东西。”
“办事不行,吵架第一名!吃朝廷俸禄,却不为皇上解忧,反而只会添堵。”
新帝点头赞同。
相比爱吵架的文臣,他反而更喜欢太监,更信任太监。
因为太监围绕在他身边,朝夕相处。而且文官心高气傲,太监却自称奴才。不管在外面如何耀武扬威,但在皇帝面前时,太监们总是服服帖帖,百般讨好。
新帝厌恶那些爱吵架、爱多管闲事的京城文官。比如,那些人多次催促他立皇后、生孩子,啰嗦至极,如同恶婆婆催促童养媳生孙子。
再比如,新帝有几天生病咳嗽,没上早朝,有些文官就以此为把柄,向皇帝上书,指责皇帝懒惰。
再比如,文官们前赴后继地上书弹劾太监,要求把新帝宠信的那几个太监都判死罪,新帝为此很不愉快。
……
为了提高太监们与文官斗争的本事,新帝特意在宫中开设太监学堂,派夫子教太监们念书、写字。
京城朝堂的争斗愈演愈烈。
不过,带银子去找太监胡八走后门的石子正终于如愿以偿,重新谋到官职。
新官职是御史。
因为御史最喜欢搞弹劾,尤其是弹劾干政的太监。所以太监胡八故意在御史中安插自己这一派的钉子,方便监视其它御史的动向,并且在关键时候还能为自己说好话。
从此以后,石子正变得身不由己,变成太监胡八手中的工具人。
这就如同喝酒上瘾的酒鬼,反而变成美酒的奴隶。
石子正醉心于做官,醉心于权势,反而变成位高权重者手中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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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师爷不是神,暂时没看出石子正做御史的异常。
他反而很高兴,认为御史是很适合石子正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