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弧的嘶鸣取代了夏蝉的聒噪,焊枪喷射的刺目蓝光比阳光更灼人。
空气里飘荡着金属熔化的微末尘埃与臭氧的辛辣气息,铁器撞击的回响是这里永恒的背景音。
徐汉卿挽着沾满油污的工装袖口,粗粝的巴掌狠狠拍在陈小虎的后背,震得小年轻一个趔趄差点扑在焊好的钢板上:“小子!腰杆硬点!手腕稳点!这焊缝糊得跟你娘早上摊的煎饼似的!烧穿钢板算谁的?特斯拉那抠门鬼可不认‘艺术瑕疵’!”
“徐…徐工,特斯拉的桩子真要让咱这帮学徒上手焊?”陈小虎抹了把脸上的汗珠,露出黑一道白一道的狼狈,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抖。
周围七八个穿着崭新深蓝工服的技校学徒,眼神也齐刷刷聚在徐汉卿身上。
徐汉卿眼睛一瞪,拇指朝身后巨大的车间深处虚虚一点:“看见那堆灰不溜秋的玩意没?贴着奥运五环标!那是等会儿要跟龙吟主轴一块运去燕京冬奥组委过筛子的玩意儿!宜雨哥发了话,”雷宜雨三个字被他刻意加重,“桩子外包壳就按技术标准焊。他说能焊,你们就是能!焊废了算我的,但谁敢砸了‘江城工匠’这刚擦亮的老匾,老子第一个把他焊回炉!”
雷宜雨站在稍远处的阴影里。
他看着那些年轻学徒在徐汉卿的呵斥下一遍遍调整姿势,笨拙又专注地将焊枪的端口精准地对准那冰冷如骨的钢材接缝,眼神落在焊枪落下的节点。
“老徐吼得对,”雷宜雨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车间的喧嚣,“但不是焊缝的问题。”
“啥?”徐汉卿猛地回头,眉头拧成疙瘩。
“是应力点计算错了。”雷宜雨走近,俯身,指尖精准地点在钢板内里一处肉眼几乎难辨的位置,“这快充桩外壳设计的初稿是西格玛的,他们故意把内应力集中点压在接口后两毫米。”语气波澜不惊。
徐汉卿脸色唰地变了,抄起旁边的电子测笔就往雷宜雨指的地方杵。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像挨了狠狠一记耳光,刺眼地标红——“应力超限 21.7%”!
“这帮婊子养的!使阴招都玩得这么埋汰!”徐汉卿恨声咒骂,一脚踢开旁边的废料桶,哐当巨响。“德国图纸上明明标注是在接口前!操他妈的西格玛!”
“宜雨哥!”瘦猴风风火火地从门口卷进来,声音压着惊怒,脚步却有点飘,“西格玛在越南那边的狗腿子没消停,买通了当地几家破网络电台,编段子说咱们龙吟在产业园搞核废料试验!董局那边安插进去的‘顺风耳’刚刚透风,这帮孙子憋着坏水,要在下周那越南什么高端制造峰会的破讲台上放大招,弄个‘中国制造污染论’!还要把海防港那把脏水泼你脸上!”
瘦猴话音刚落,苏采薇的高跟鞋已经踩着急促的节奏赶到。
她妆容精致依旧,可眼神却像淬了冰:“法兰克福那边稳住了。西格玛的‘专利无效’和‘恶意竞争’两条上诉都被驳得干脆。可他们在媒体风向标那块还在煽阴风。越南本地的舆论阵地不能丢,得派个‘舌功’好点的马前卒去会会那些牛鬼蛇神。”
雷宜雨脸上没什么表情,转头看向车间墙角的简易工具台。一根根粗如儿臂的紫铜管堆在那里,泛着幽暗的光泽。
“让小虎焊,就焊那个应力点。”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陈小虎身上。他腿肚子开始哆嗦。
“宜雨,特斯拉总裁格林带人来了,阵仗不小,”苏采薇低声补充,眉头微蹙,“刚才在门口跟董局碰上,脸色那叫一个难看!董局让我提个醒儿,越南峰会‘海怪计划’的线头…跟这金发碧眼的家伙可能绕上了。”
沉重的车间防火铁门被人大力推开,光线涌入,扬起浮尘。
以身材高壮、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格林为首,一群西装革履的特斯拉工程师出现在门口。
他们目光扫过昏暗嘈杂、弥漫着工业气息的车间,扫过满身油污的工人和那帮穿着崭新却难掩稚气的学徒,眉头全都紧锁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不信任。
“雷先生!”格林的声音拔高,在机器的噪音中清晰地划开一道口子,带着公事公办的硬冷味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不等雷宜雨开口,格林炮语连珠:“路透社和越南之声今天早上同时在唱衰我们,特斯拉的股价已经因为这桩可笑的‘核废料乌龙’开始跳水!还有您对我们的超充桩设计提出的‘内部应力问题’,这绝对是对特斯拉工程团队专业性的侮辱!我代表董事会要求……”
“格林先生,”雷宜雨打断他,语调平稳得像一面镜子,反而让人心里莫名一紧,“特斯拉快充桩原设计上的应力集中点位置偏差,导致长期峰值负载下的物理疲劳临界值被突破27%。这隐患,才是对你们股东最大的侮辱。”
他目光转向浑身绷紧、握着焊枪像握着一块烙铁的的陈小虎。
“就焊这儿。”雷宜雨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让整个车间瞬间静了几秒,连机器的轰鸣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