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土特有的灰暗光线,似乎也因那座巨城的存在而微微扭曲,汇聚成一种沉甸甸的、象征着秩序与权力的威压。
我与苏雅并肩而行,脚下是冥界坚硬而冰冷的土地,周遭是永不停歇的、细微的魂灵低语。
苏雅的手始终安静地放在我的掌心,她的指尖微凉。
我们之间无需太多言语,共同经历的生死、共享的悲喜,早已将我们的灵魂紧密相连。
她能感受到我内心的波澜,无论是近乡情怯的微动,还是即将重新肩负起庞大责任的肃穆。
我停下脚步,自怀中取出那枚象征着幽冥大帝权柄的幽冥帝令。令牌触手冰凉,其上流转的幽光却与我体内的幽冥帝气隐隐共鸣。我分出一缕神识,沉入令牌之中。
“玄阴。”我的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令牌深处的某个联系上荡开涟漪。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一个恭敬而沉稳的意念便传递回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陛下!您……您终于联络臣了。您与娘娘可还安好?”
“无恙,游历已毕,即将回归。”我简洁地回应,“如今距酆都约百里。”
“百里?!”玄阴的意念波动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冷静,“臣明白了。陛下放心,臣即刻安排迎驾事宜。地府上下,翘首以盼陛下与娘娘归来已久!”
我能想象到酆都城中,玄阴放下令牌后,立刻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发布一道道命令的场景。墨鸦、厉魄、夜枭……那些我留下的班底,想必也会高效运转起来。
“不必过于兴师动众,一切从简即可。”我补充了一句,但心下也知,以我如今的身份和离开的时间,想要“从简”恐怕只是奢望。
“臣遵旨。”玄阴的回应依旧恭敬,但那份执行力已然透出。
切断联系,我将帝令收回。看向苏雅,她唇角含着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想悄悄回去是不可能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是啊,这场面,怕是躲不掉了。也好,正好看看朕离开这些时间,酆都被玄阴他们打理得如何,也看看……朕的臣民们。”
我们继续前行,速度并不快,更像是最后的漫步。
百里距离,对于拥有天君位格的我而言,不过是片刻之功。
但此刻,我刻意放缓了脚步,一方面是想让玄阴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另一方面,也是让自己有最后的时间去调整心绪,从悠闲的旅人,重新变回那个执掌幽冥、肩负重任的大帝。
周围的景象开始逐渐变化。
荒芜的冥土出现了更多人工修葺的道路,路旁开始出现指引方向的石碑,上面刻着古老的冥文。
偶尔能遇到一队队巡行的阴兵,他们铠甲鲜明,纪律严明,看到我们时,虽然未必能立刻认出变换了容貌、收敛了气息的我们,但都会停下行礼,目光中带着审视与警惕,显示出良好的训练素养。
这让我对玄阴的治政能力又高看了一眼。
越靠近酆都,遇到的魂灵也越多。有赶路的商队鬼修,车架上载满冥界特产的矿石与魂草;有拖家带口、前往酆都寻求庇护或机缘的普通亡魂;也有一些气息不弱、独来独往的魂修,目光闪烁,打量着四周。整个冥界,似乎都因为酆都这座中心巨城的存在,而呈现出一种向心流动的活力。
“看来,这几年地府确实安稳了不少。”苏雅轻声说道,她的枯寂净流之力对生机与秩序的感受尤为敏锐,“比起我们当初离开时,那种百废待兴、暗流涌动的感觉,现在多了许多……秩序下的繁荣。”
我点了点头,统治并非只有征伐与权术,能让辖下生灵安居乐业,才是根本。
终于,当我们翻过最后一道低矮的山脊,那座雄踞于冥土核心的巨城——酆都,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而城门前的情景,更是让我和苏雅都微微吸了一口气。
目光所及,黑压压一片,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最前方,是以玄阴为首的地府文武百官。玄阴依旧是一身玄色官袍,面容肃穆,站在所有官员的最前方,身后是墨鸦、厉魄、夜枭等核心班底,再后面,是各部司的判官、鬼将、阴帅……阵容齐整,官袍鲜明,按照品阶高低排列得一丝不苟。
他们静静地站立着,鸦雀无声,只有那无数道目光,汇聚在我和苏雅的身上,充满了激动、敬畏与期盼。
而在官员队列之后,更是人山人海!不,是“鬼”山“鬼”海!无数酆都的百姓、魂灵,挤满了城外的每一寸土地。他们有的穿着整齐,像是城中的居民;有的风尘仆仆,似是远道而来;有的甚至只是浑噩的普通亡魂,也被这巨大的场面吸引,汇聚于此。他们的脸上带着好奇、兴奋,更多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狂热与拥戴。
我和苏雅的出现,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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