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六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巷子里的小商贩,天天都在议论这事儿,有人说这批货价值几十万,有人说上百万,越传越玄乎。还有些胆子大的,已经开始四处找关系,想打通渠道,能先拿到货。道上的几个帮派,像东联帮、南头帮,都在暗地里调集人手,看那样子,是想抢这批货。”
江奔宇端着茶碗的手顿了顿,眉头微挑,脸上露出几分好奇:“哦?还有这事儿?具体是什么货,什么时候到,有没有准信?”他心里其实早有预料,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慢慢吹到南粤,香港和内地的贸易往来会越来越频繁,这类“水货”的消息也会越来越多,但他没想到,这次的风声会这么大,连革委会的人都掺和进来了。
“哪有什么准信啊,”鬼子六苦笑了一声,摊了摊手,“都是道听途说,版本多得很。有人说是从蛇口那边过来,走陆路,夜里偷偷运进来;也有人说是走珠海的水路,用渔船载过来;还有人说这批货数量不小,足足有几大卡车,足够让羊城的人抢破头。现在大家都跟疯了似的,四处找关系,就想能分一杯羹。”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昨天还有东联帮的老大托人来问我,说想跟我们合作,一起抢这批货,事成之后五五分账。我没敢答应,说要等老大您回来再定夺。”
一旁的覃龙闻言,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他原本端着茶碗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发白,青筋凸起。他抬眼看向江奔宇,正好对上对方投来的目光,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覃龙跟着江奔宇多年,深知这种“热门货”背后往往藏着不小的风险——道上的争抢容易引发火拼,伤亡是小事,一旦闹大了,惊动了上面,就会引来麻烦;而官方的介入更是棘手,革委会的人本来就对他们这些“做买卖”的人虎视眈眈,要是被他们抓住把柄,扣上“投机倒把”“黑帮团伙”的帽子,后果不堪设想。
更重要的是,这和他们答应香港郑家的协议,才不过三天就传得满城皆知了。三天前,江奔宇在香港和郑家达成合作,要从香港运一批紧俏物资进来,走的是秘密渠道,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第一笔交易,没想到风声竟然泄露得这么快。这背后,到底是有人无意传播,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覃龙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眼神也变得更加凝重。
江奔宇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击着八仙桌面,发出“笃笃笃”的声响,节奏平稳,和墙上挂钟的“滴答”声相互呼应。他沉吟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低沉而爽朗,打破了屋内的凝重气氛:“不管那些事先,先来说说我们的鬼爷现在混得怎么样了。我可是听说,鬼爷在羊城的名号,如今也是响当当的啊!”
鬼子六脸上一红,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几分谦逊,又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老大,您说笑了。什么鬼爷不鬼爷的,都是兄弟们抬爱。六子现在拥有的一切,还不都是老大您的功劳。当年若不是您带着我在三乡镇站稳脚跟,教我怎么做事,怎么看人,又把羊城这么好的地界交给我打理,我哪有今天啊。”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恭敬:“再说,现在羊城这边的一切,都是按老大您制定的规则行事。所有的财务都是独立的,专门请了靠谱的人负责——就是当年在三乡镇帮我们管账的老陈,您还记得吗?他现在带着两个徒弟,天天守在据点里,兄弟们领钱都得经过财务那边登记签字,一分一毫都清清楚楚。而且财务的人还会时不时调动,避免出现猫腻。”
江奔宇看着他诚恳的模样,眼中露出几分赞许。当年在三乡镇黑市里,鬼子六就以忠诚干练着称,做事踏实,不贪小利,如今看来,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六子,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中还要好。”江奔宇的语气带着真心的认可,“我没有看错你。说说,现在具体发展得怎么样了?核心的业务都铺开了吗?”
鬼子六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脸上的拘谨一扫而空,眼神里充满了自信:“老大,您是不知道,羊城这边的环境,比三乡镇宽松多了。您要是做小生意,那些革委会的人基本都不会管,只要不闹得太出格,不跟他们对着干,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谁也不想真的把人逼急了——真逼急了,鱼死网破,对谁都没好处。”
“就说上个月,有个兄弟在火车站帮人接货,被革委会的人拦住了,说是要检查。那兄弟按您教的,态度恭恭敬敬的,给他们递了烟,又说这是帮国营商店接的货,他们看了看,也没真的为难,随便翻了翻就放行了。”鬼子六笑着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
“这个我自然知道。”江奔宇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眼神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