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的是红鸡蛋,每个客人面前都放着一两个,大家拿起红鸡蛋,有的直接剥开吃,有的放进兜里,说要带回家给孩子吃。
接着上的是猪脚姜醋蛋,瓦煲放在桌子中央,大家你一勺我一勺地舀着吃,猪脚软烂脱骨,鸡蛋入味酸甜,姜的辛辣味被醋和糖中和了,只剩下浓郁的香味。“好吃!这猪脚姜醋蛋做得真地道!”客人们纷纷称赞。
然后是白切鸡,金黄的鸡肉摆放在盘子里,旁边放着蘸料,大家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蘸上蘸料,放进嘴里,肉质紧实,鲜香可口。“这鸡是走地鸡吧?味道就是不一样,比城里买的好吃多了!”有人说道。
芋头扣肉、清蒸鲩鱼、豉汁炒田螺、清炒生菜……一道道菜肴陆续上桌,摆满了八仙桌。这时候的宴席,以肉菜为主,蔬菜通常是作为配菜或最后上一道清炒时蔬,比如这道清炒生菜,寓意“生财”,不会像现在这样讲究荤素搭配。海鲜更是罕见,对大多数普通家庭来说,虾、蟹等海鲜是奢侈品,很少出现在宴席上,靠近河涌的地方可能会有河虾、田螺等,所以这道豉汁炒田螺,也成了宴席上的一道特色菜。
主食是米饭,用大大的饭桶装好,放在院子的角落里,谁想吃了,就自己去盛。米饭是自家种的稻谷碾的,颗粒饱满,带着淡淡的米香。
客人们吃得津津有味,一边吃一边称赞饭菜做得好。男人们端着米酒,互相碰杯,划拳行令,“五魁首!六六顺!八匹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酒气混着汗水浸红了脸颊,却越喝越精神。
江奔宇端着一个搪瓷碗,里面盛满了米酒,穿梭在桌席间,跟每桌客人碰碗:“多谢各位乡亲来捧场,我江奔宇有福气,得这对龙凤胎,往后大家多走动,常来家里坐坐!”
“奔宇,祝你家娃健健康康,快高长大!”客人们纷纷回应,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个半大的孩子,吃完了饭,就围在竹床旁边看龙凤胎。他们大多是村里邻居家的孩子,年纪在五六岁到十岁之间,脸上还沾着饭粒,眼神里满是好奇。
“你看,小弟弟的眼睛好大啊!”一个小女孩小声说道。
“小妹妹好乖啊,一直睡觉,都不闹。”另一个小男孩接着说。
胆大的孩子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小手,被自家娘拍了手背:“轻点!别吓着娃!小心点,别把娃吵醒了!”
秦嫣凤笑着摆摆手:“没事,让他们瞧瞧,孩子们好奇嘛。”她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又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一双儿女,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有个小男孩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到秦嫣凤面前:“婶婶,这颗糖给小妹妹吃,可甜了!”
秦嫣凤笑着接过糖:“谢谢你啊,小朋友,小妹妹现在还不能吃糖,等她长大了,再给她吃好不好?”
小男孩点点头,又凑到竹床旁边,仔细地看着小弟弟,嘴里念叨着:“小弟弟,你要快快长大,以后我带你去池塘边抓蝌蚪!”
院子里的笑声、说笑声、划拳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混在一起,热闹非凡。连院外小池塘里的青蛙都似被这热闹感染,呱呱叫得欢,像是在为这满月酒助兴。
江奔宇看着满院的宾客,看着媳妇幸福的笑容,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里乐开了花。他忙前忙后,安排给客人添菜、敬酒,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一点也不觉得辛苦。想当初,江奔宇结婚的时候,条件还不好,宴席也简单,如今家里添了龙凤胎,日子也更盼头,他打心底里高兴。
日头渐渐升到中天,晨雾早已散尽,暖融融的阳光洒在院子里,照得每个人脸上都红彤彤的。远处的田埂上,还有晚到的客人,他们说说笑笑地朝江家走来,有的手里提着礼物,有的怀里抱着孩子,脸上带着笑容,显然也是来参加满月酒的。
屋檐下,村里的文艺骨干陈叔兴致勃勃地唱起了岭南小调,他的声音洪亮,曲调悠扬,“月光光,照地堂,虾仔你快乖乖落床……”熟悉的旋律引得大家跟着哼唱起来。歌声、笑声、孩子的嬉闹声,裹着饭菜香、米酒香、草木香,在蛤蟆湾的上空久久回荡。
秦嫣凤抱着女儿,江奔宇坐在她身边,看着竹床上的儿子,又看了看满院的亲朋好友,心里充满了温暖。这时候,物资不算富足,生活也不算富裕,但这份质朴的人情、浓浓的亲情、真诚的祝福,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这顿满月酒,没有山珍海味,没有华丽的排场,却有着最地道的岭南风味,最热闹的乡村氛围,最真挚的情感。它像一幅鲜活的画卷,定格在1977年的初夏,定格在蛤蟆湾的土地上,也定格在江奔宇和秦嫣凤的记忆里,成为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温暖时光。
随着客人们陆续散去,有的带着满满的祝福,有的带着分到的红鸡蛋,还有的带着主人家打包的饭菜,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江奔宇和秦嫣凤送客人到院门口,不停地说着“慢走”“有空再来”。
院子里,杯盘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