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仰头望着他,金茸茸的耳朵轻轻抖动,嘴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像是回应某种血脉深处的召唤。它用脑袋蹭了蹭岳峰的手腕,然后转过身,蹒跚几步,再次将前爪按在碑上。这一次,裂缝中竟渗出一缕淡金色的雾气,缭绕升腾,在空中凝成一道模糊的身影??高大、威严,肩背微弓,似曾负重一生。
“哥……”岳峰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道影子缓缓低头,目光落在幼崽身上,停留良久。随后,它抬起虚幻般的爪子,轻轻覆在孩子头顶,如同赐福。片刻后,身影化作点点光尘,随风散入林海。
众人无言跪拜。
这一刻,没有人再怀疑传说的真实性。山有灵,兽有情,而人心,终究也能守住一方净土。
三天后,抚育中心迎来第一批正式科研人员。不同于以往趾高气昂的专家团,这次来的都是年轻人,穿着朴素工装,背着双肩包,手里提着种子、仪器和教材。带队的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女博士,名叫周澜,专攻跨物种情感联结机制。她见到岳峰的第一句话是:“我们不是来研究它的,是来学习如何与它共处的。”
岳峰点头,带她走进围栏区。
小家伙已经能稳稳行走,毛色愈发浓密光亮,额心有一撮螺旋状金纹,像极了当年“彪”成年后的标志。它不怕生,但只允许岳峰触碰它的脊背。每当陌生人靠近,它便会低伏身体,喉咙里滚出轻柔却不容侵犯的警告音。
“它很聪明。”周澜记录着行为数据,“不仅具备空间记忆能力,还能通过观察模仿人类动作。昨天它看到孝文擦玻璃,今天就叼来一块湿布,试图学着抹墙。”
岳峰笑了:“它是想帮忙。”
“更惊人的是它的社交意愿。”周澜调出脑电波监测图,“普通野生动物回避人类,它是主动寻求互动。而且它对特定人群表现出强烈的情感依附??比如你,还有经常给它送饭的小涛。”
岳峰沉默片刻,道:“因为它知道谁是家人。”
自那日起,石顶子不再是禁地,而成了希望之地。国家拨款修建了生态走廊,连接原始林区与抚育中心;中科院设立专项基金,支持“人?兽共生模式”长期观测;甚至联合国环境署也派来了观察员,称此项目为“二十一世纪最富人文精神的生态保护实践”。
可岳峰清楚,真正的守护,从来不在文件里,而在日常的点滴之中。
每天清晨,他依旧背上猎枪巡山,只不过枪膛里再没有子弹,取而代之的是一袋玉米粒和几根肉干??那是喂给那些徘徊在边缘地带的老狼、孤熊的口粮。他知道它们不是来抢食的,是来看“新王”的。
每到月圆之夜,小家伙总会焦躁不安,在围栏内来回踱步,鼻尖朝天嗅闻。第七天晚上,岳峰终于明白原因。他悄悄打开围栏门,牵着它走向雷音洞方向。途中,天空骤然响起闷雷,洞内轰鸣应和,如钟鼓齐鸣。
到了洞口,小家伙停下脚步,仰头长啸。
刹那间,整座山脉仿佛苏醒。远处传来接连不断的回应:虎吼、豹鸣、狼嗥、鹰唳……各种野兽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浩荡乐章,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在举行一场古老而庄严的加冕礼。
岳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打湿全身,心中却燃起一团火。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这是血脉的共鸣,是自然的认主。当年那只“彪”用三十年时间教会山林保护自己,如今,它的后代正被这片土地接纳为新的主宰。
春天再度降临的时候,第一株火绒草破土而出,就在无字碑旁。紧接着,整个山坡都开满了这种细小却坚韧的花朵,橙红如焰,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植物学家说这是基因激活现象,唯有次声波与特定磁场共振才能触发休眠种子。但村民们都说,那是山神落下的眼泪,终于开成了花。
小家伙一天比一天强壮,智力发展远超预期。三个月大时,它已能听懂近百个词汇;半岁时,竟能通过踩踏地面节奏传递简单信息??三短一长代表“危险”,两长两短是“平安”,连续轻拍则是“想你了”。
最让岳峰动容的是,每当他咳嗽或疲惫坐下,它总会默默叼来自己的小毯子,轻轻盖在他腿上。
“它比我儿子还懂事。”大涛常开玩笑,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于盼盼怀上了孩子,预产期正好在秋分。她说想让孩子出生在这片山里,听着兽鸣醒来,看着星空入睡。岳峰答应了,并亲自在抚育中心旁盖了一间木屋,屋顶铺草,墙上刻符??那是老猎人们传下来的“安宅咒”,保家宅安宁,护子孙康健。
夏末的一天夜里,暴雨倾盆。监测系统突然报警:东南方向三公里处出现高强度热源信号,伴随金属摩擦声和低频通讯波段。无人机升空侦察,画面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