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提着忽明忽暗的灯笼,佝偻着背退出许梁的房间。
宫道青砖上积水漫过绣鞋,每一步都踩出细碎的水花。
灯笼昏黄的光晕在雨夜里摇曳,把他单薄的影子拉得歪斜扭曲,像极了风中瑟缩的枯叶。
他攥紧灯笼的手微微发抖,耳中灌满雨打芭蕉的声响,却总觉得暗处藏着无数窥伺的眼睛。
一声惊雷炸响,震得宫墙簌簌落灰。
小太监本能地瑟缩,还未及反应,后腰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噗呲!”
刀刃入肉的声音响起。
温热的血顺着脊椎蜿蜒而下,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低头望去,一柄寒刃正从胸前透出,刀刃上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
“谁……”他颤抖着吐出半字,声音却被雨声吞没。
身后传来利刃抽出的闷响,寒意顺着伤口渗入骨髓。
小太监踉跄着想要转身,眼前却已泛起白雾,灯笼“啪嗒”坠地,烛火瞬间被雨水浇灭。
他双膝一软,重重栽倒在泥泞中,喉头腥甜翻涌,鲜血喷涌而出,在积水里晕染开大片猩红。
沈丘缓缓蹲下身子,雨水顺着他的斗笠檐口连成珠串,在小太监圆睁的瞳孔里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对不住了,小公公”。
他伸手合上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指尖掠过冰凉的眼皮,“本想在你送信前了结,可孟大人非要等你传完消息。你看,任务既已完成......你也可以去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嗤笑一声,“我这辈子最厌太监,陆忠那家伙除外,不过他现在也不是阉人了,那我就反感所有太监了”。
雨越下越急,沈丘单手扣住小太监的脚踝,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尸体与砖石摩擦的声响混着雨声,惊起水榭下几只白鹭。
行至后花园的水潭边,他猛然发力,尸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暗红弧线,“扑通”坠入水中。
涟漪荡开,将倒映的宫灯碎影搅成血色旋涡。
沈丘仰起脸,任由雨水冲刷脸上的血污。
他抹了把脸,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湿漉漉的衣摆扫过满地狼藉,转眼消失在雨幕深处。
唯有潭水不断翻涌,将这场杀戮的痕迹,悄然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
翌日。
辰时。
云国。
阿依敬吉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宝座填得密不透风。
兽皮大衣被挤压出褶皱,他肥厚的手掌随意搭在膝盖上,指节因用力微微发白。
下方群臣垂首敛目,大殿里唯有烛芯爆裂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御兽族那边可有答复?\"低沉的质问如闷雷滚过空旷的大殿。
前排侍卫\"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低垂的头颅几乎要贴到地面,声音却清晰传来:\"回禀大王,御兽族长仍坚持旧议。除非献出小公主,否则他们铁了心避世不出,绝不参与战事。\"
阿依敬吉肥厚的腮帮子猛地抽搐,兽皮大衣下摆被攥得发皱:\"这云国究竟是谁在当家?上哪变个小公主给他!\"
话音未落,座椅在他暴怒起身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惊得众人肩膀微颤。
\"大王息怒。\"
侍卫额角渗出冷汗,\"御兽族如今与猛禽族、巫术族结成同盟。三方互通有无,实力不容小觑,我军着实被动。\"
\"猛禽族倒也罢了......\"。
阿依敬吉肥厚的手指重重叩击扶手:\"这巫术族何时掺合进来的?\"
侍卫咽了咽唾沫,声音发紧:\"上月大尉来犯,我军损兵折将。巫术族地处边境,族长为求庇护,以半年粮草为礼投靠御兽族。如今三族联军驻守天险,易守难攻......\"
阿依敬吉烦躁地挥了挥手。
随着\"退下\"二字出口,群臣如蒙大赦,衣袍摩擦声中迅速退出大殿。
殿门合拢的瞬间,阴影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吴砚之慢条斯理从后面走了出来:\"原来大王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阿依敬吉重新跌坐在王座上:\"吴将军莫要忘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唇亡齿寒?\"吴砚之径直走向酒案,青铜酒樽在掌心发出清脆碰撞。
琥珀色酒液注入玉盏,他仰头饮尽,辛辣的酒气混着冷笑喷薄而出:\"给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