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二十年前就烧成平地了。"父亲推开嘎吱作响的院门,腐朽的门槛上积着层油亮的灰烬。云书菀的钥匙串突然开始发烫,其中一枚钥匙的齿尖迸出火星,在地上烫出个完美的圆。
前厅的雕花屏风后传来细碎的响动。高云洲率先拔出短棍,棍梢的符咒纸却突然自燃起来。火光照亮屏风缝隙里一闪而过的衣角——靛蓝色,滚着银线云纹,和假冒父亲的那个人穿的一模一样。
"别过去!"父亲厉喝时已经晚了。云书菀已经拨开屏风,月光霎时倾泻而出,照出满地堆积的槐花瓣。那些花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露出下方整齐排列的陶瓮,每个瓮口都贴着褪色的符咒。
最中央的瓮盖上刻着小字:云氏第七女。
高云洲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看见云书菀的裙摆无风自动,怀里的玉佩发出尖锐的蜂鸣,而瓮中缓缓升起一缕青烟,渐渐凝成个女童模样的虚影。那孩子脖颈上戴着半枚玉珏,正与笔记上的符号严丝合缝。
"姐姐..."虚影的嗓音像隔着水幕传来,"他们把妈妈...关在镜子里..."
父亲突然暴起将两人扑倒在地。一支雕翎箭擦着高云洲的耳际掠过,钉入砖墙时溅起的碎屑里,混着几片新鲜的血肉——箭尾绑着的布条上,赫然绣着双蛇衔尾纹。
当高云洲踹开后院那间柴房的门时,腐臭味熏得他眼前发黑。正对门的那面青铜镜碎了大半,裂纹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云书菀的钥匙串突然全部崩飞出去,其中一把精准地插进镜框的缺口,发出齿轮咬合般的咔嗒声。
镜面如水面般泛起涟漪。
二十岁的母亲出现在倒影里,她怀中的襁褓上绣着云雷纹,而襁褓里露出的小手——分明戴着和高云洲照片背面同样的翡翠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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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大火..."母亲的声音带着回声,"是云家自己人放的。"
镜面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滞。高云洲看见其中一片里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正将某个青铜物件按进燃烧的火堆,而那个物件的形状,与云书菀颈间玉佩的缺失部分完全吻合。
"父亲..."云书菀的呼唤惊醒了幻象。他们同时转头,发现真正的父亲正站在破碎的镜框旁,手中捧着块冒着寒气的青铜残片。残片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渐渐拼凑出完整的双界通道图谱。
"二十年前我带走的不是密档。"父亲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你真正的出生证明。"
高云洲的指尖触到口袋里照片的边缘,突然发现相纸背面洇开一行小字:七月十五,槐安巷七号,取第七瓮——正是今晚的日期。
青铜镜的碎片悬浮在半空,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画面——有的映着母亲怀抱襁褓站在梨树下,有的映着父亲在火海中翻找什么,还有的……映着高云洲站在镜前,神色陌生。
云书菀伸出手,想要触碰其中一片,可指尖刚靠近,那碎片便如雾气般消散。
"父亲,这面镜子……"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凝视着那些碎片,眼底映着细碎的光,像是藏着什么无法言说的秘密。
高云洲站在一旁,口袋里的照片不知何时已经滑出,飘落在地。照片上的男人依旧站在梨树下,可这一次,云书菀和高云洲都清晰地看见——他的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枚缺失的玉珏。
"七月十五……"父亲忽然低声念出这个日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铜残片,"他们会在镜宫举行仪式。"
"镜宫?"云书菀抬头。
父亲没有解释,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标记着一个位于城郊的废弃道观。地图的角落里,画着一个简单的符号——三道螺旋线嵌套半枚玉珏,和笔记上的印记一模一样。
"我们得赶在仪式开始前……"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像是某种信号。父亲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他们来了。"
高云洲下意识地将云书菀护在身后,短棍横在身前,可四周却一片寂静,连风声都消失了。
只有那些悬浮的镜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照出远处缓缓逼近的黑影——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他们衣摆上若隐若现的双蛇衔尾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