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溪为他披上的外衣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肩头,冷意渗骨。她没有离开,只是静静站着,手指轻轻搭在他臂弯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你看到那道光了吗?”周迟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穿透雨幕。
白溪点头:“看到了。不像术法,也不像雷劫……倒像是……有人在试剑。”
“不是试剑。”周迟摇头,“是召我。”
“召你?”
“嗯。”他缓缓闭眼,“那是‘断念诀’的起手印引动天地共鸣时才会出现的剑痕。二十年前,那个人最后一次教我出剑,就是在这座山上,用这一式划开了三重云海。后来……我就再没见过。”
白溪心头一震。她知道周迟极少提及过去,更从未说过自己师承何处。所有人只知道他是重云山自己培养出来的天才,十三岁入内门,十六岁通幽,十九岁归真,二十岁执掌律房,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里。
可此刻,他的语气里竟有一丝近乎孩童般的迷茫。
“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师父?”
周迟沉默片刻,才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叫他师父。他没收我入门,也没传我名号。他只说,剑是活人的路,不是死人的碑。我活着一日,就得走一日。”
他说完,忽然抬手,五指张开,对着空中那道渐弱的剑痕轻轻一握。
嗡??
一声轻鸣自虚空间响起,仿佛有无形之弦被拨动。那道剑光骤然明亮,继而崩解成千百点星芒,洒落在山林之间,如同萤火坠地,又似泪落尘埃。
与此同时,山下客院中,何坚猛然抬头,手中黑色令牌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密裂纹。他脸色大变,立刻掐诀封禁,可那股力量仍顺着经脉逆冲而上,让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不可能……这气息……”他颤抖着抹去嘴角血迹,“断念诀……真的是他!他怎么会练成断念诀?那不是只有宗主才能掌握的秘技吗?”
他跌坐在地,脑海中浮现十五年前那个雨夜:破庙之中,少年浑身是血,被人从尸堆里拖出,背上插着三把断刀。那人将他抱起,低声说:“你还活着,就得继续走。”
那时他还太小,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记得一双眼睛??冷,却不狠;倦,却不死。
如今那双眼睛,正属于重云山最年轻的掌律。
“我该怎么办……”何坚双手抱头,痛苦低语,“若他真是少主……我岂非成了叛宗之人?可若我不动手,妹妹就会死……”
窗外雨声如鼓,敲打得人心神欲裂。
……
次日清晨,内门大会最后一轮比试开始。
陆昭对阵玄意峰大师兄沈知寒,两人皆是本届最受瞩目的年轻修士。沈知寒修行《寒渊剑典》,已至归真初期巅峰,传闻其剑意可冻结半座山谷。而陆昭虽境界稍逊,但连战连胜,气势如虹。
云坪之上,观礼者云集。
柳含烟昨夜受伤未愈,由弟子搀扶着坐在席间,目光却始终落在周迟身上。她昨夜败得心服口服,但也更加困惑??一个能以情为引、却不困于情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钟声响起。
陆昭率先出手,剑势朴实无华,却快得惊人。沈知寒冷笑一声,长剑出鞘,瞬间凝出九道冰影,围杀而去。
“寒渊九叠影!”南山宗长老惊叹,“这小子竟已将剑典练到第七重!”
然而下一瞬,陆昭的身影消失了。
不是速度太快,而是他的剑意突然变得极“轻”,仿佛一片落叶随风飘荡,避开了所有杀机。他在冰影间隙中穿行,剑尖始终指向沈知寒咽喉。
“这是……‘无滞步’?”白池猛地站起身,“这不是我们重云山的身法!”
御雪皱眉:“确实不像。倒有些像……宝祠宗失传的‘浮生十八步’。”
台下周迟瞳孔微缩,却没有说话。
就在陆昭即将刺中沈知寒的刹那,后者忽然暴喝一声,体内灵力逆转,硬生生催动禁术“冰魄燃魂”,周身寒气暴涨十倍,竟要同归于尽!
眼看陆昭就要被冻成冰雕,一道青影掠过。
周迟出现在擂台上,袖袍一卷,将两人隔开。陆昭踉跄后退,而沈知寒则跪倒在地,七窍结霜,生机迅速流逝。
“够了。”周迟看着沈知寒,“胜负已分,何必拼命?”
沈知寒艰难抬头,眼中满是不甘:“掌律大人……为何拦我?我宁死不愿败于一个外门弟子之手!”
“外门弟子?”周迟淡淡道,“三年前你也是外门弟子。今日你不愿认输,明日便无人敢挑战强者。重云山若只剩下傲慢,还谈什么传承?”
他转身看向陆昭,问道:“你这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