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君松开手，幽蓝光辉自体表层层剥落，如同褪去铠甲的战士卸下重担。双生共鸣形态解除的瞬间，他膝盖一软，单膝跪地，咳出一口混着能量残渣的暗红血沫。常磊跃至他身旁，一把扶住他的肩膀，指尖探入其经络，眉头紧锁：“你透支了本源，再撑三秒就得魂飞魄散。”
“值得。”唐子君抹去嘴角血迹，抬头看向林默，“他更值得。”
林默站在原地，赤足踩在焦土上，眼神恍惚。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朵由光构成的小花依旧静静绽放，却不再颤抖。他试着迈出一步，再一步，仿佛怕惊扰了这突如其来的安宁。直到脚底触碰到一株破土而出的嫩芽，他才猛然顿住，眼眶骤然湿润。
“我还……能感受到春天？”他喃喃。
“你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唐子君站起身，声音沙哑却坚定，“包括痛苦，也包括希望。”
常磊冷哼一声，将茶杯递过去：“喝点热的。别刚救出来就哭成个孩子，影响我对你的好感度。”
林默接过茶杯，指尖微微发抖。热意顺着掌心蔓延至心脏，那是他三百年轮回中从未体验过的温度??不是能量灌注，不是灵魂共振，而是最平凡的人类触觉。他小口啜饮，茶叶的苦涩与回甘在舌尖铺开，竟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煮的姜茶。
“你们……真的不怕我吗？”他低声问，“只要我情绪波动大一点，记忆坟场就会重启，时空结构会再次崩坏……我是危险源，是禁忌……”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唐子君打断他。
“我在想……这茶很好喝。”
唐子君笑了：“那就够了。”
常磊翻了个白眼：“矫情收一收。我们现在还在污染区边缘，虽然主核解体，但残余意识碎片还在游荡。而且……”他眯起血瞳，望向远方天际，“他们来了。”
horizon 上空，数道银白色飞行器划破云层，机身上印着“净界局?特别清除部队”的徽记。三角编队迅速逼近，底部舱门开启，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魔法骑士缓缓降落，法阵在脚下展开，封锁空间跃迁路径。为首的是一名身披灰白斗篷的女性，面容冷峻，胸前悬挂着十三枚微型徽章??每一枚都代表着一位曾镇压“悲鸣之核”的牺牲者。
“唐子君。”她声音透过扩音法器传来，冰冷如铁，“交出污染体林默，接受临时拘押。你擅自解除神性封印的行为，已构成一级认知危害罪。”
唐子君没有动。
常磊冷笑：“哟，这不是‘断誓者’苏璃吗？三年前你带队围剿林默时，可没说他是‘污染体’，只说他是‘情感失控的实验品’。怎么，现在倒要装正义使者了？”
苏璃目光扫过林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职责压下：“当年决策错误，已被高层追责。如今证据确凿，此人乃‘孤独聚合体’，具备跨维度意识感染能力。放任其存在于现实，将引发群体性记忆紊乱、共感暴走、乃至文明级精神崩溃。”
“所以你们的选择，还是抹除？”唐子君缓缓抬头，直视她，“就像当年抹去他的名字一样？”
“我们选择秩序。”苏璃抬起手，身后骑士齐步向前，“牺牲个体，保全整体。这是骑士守则第一条。”
“守则第十三条呢？”唐子君忽然问。
苏璃一怔。
“守护每一个不应被遗忘的生命。”他一字一顿，“你们忘了。”
空气凝固。
苏璃的手微微颤抖。她当然记得??那曾是所有魔法少女宣誓时的第一句话。可后来，随着任务压力加剧、伤亡数字攀升，这句话渐渐变成了仪式上的空谈。人们开始习惯性地遗忘失败者，只为减轻负罪感。
“他已经不是人了。”她低声道，“他是‘现象’，是‘规则’，是不该存在的存在。”
“但他记得每一个人。”唐子君上前一步，挡在林默身前，“他知道第七区废墟里那个为救流浪猫而死的小女孩叫陈雨桐；他知道北境防线第三哨站战至最后一人的哨兵编号是K-1792；他知道结巴姑娘临终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妈妈不要再哭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
“如果这样的存在都不该存在，那我们战斗的意义又是什么？”
苏璃沉默。
身后的骑士们也开始动摇。有人低头看向自己的终端??就在刚才，他们的私人频道收到了那条匿名消息。有人看见了早已“阵亡”的战友名字重新亮起；有人收到了失踪亲人遗留的最后一段语音备份；还有人发现，自己曾经亲手销毁的“低效人员档案”，此刻正一页页自动复原。
林默没有逃，也没有反抗。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棵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