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亨?巴赫勒住栗色马的缰绳,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皮质绳结上的磨损纹路——那是常年握缰留下的痕迹。他抬手指向不远处,声音里带着几分沉淀的厚重:“那就是芒勒溪。”顺着他的指尖望去,一条溪流如碎钻编织的丝带,蜿蜒在绿野间,溪水撞击着浅滩的青灰色鹅卵石,溅起细碎的银花,落在岸边的草叶上,又滚落成晶莹的水珠。岸边丛生的蒲公英顶着雪白的绒球,在风里轻轻摇晃,偶尔有几缕绒絮脱离花球,乘着风飘向远方,像散落的星子。“它是我们小奥古斯塔家族旧时护城河的分支。”这位小奥古斯塔领主的目光掠过溪流,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往昔的厮杀,“当年为了守住这片能养活数百万人的沃土,族里的先辈流了太多血。”
维托姆?帕夏在暖意中松了松领口,露出里面浆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衣,布料上还留着淡淡的皂角香。他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衣襟上绣着的细小家族纹章——那是帕夏家独有的“链球天鹅”图案,针脚细密却有些磨损,显然穿了有些年头。维托姆环顾四周,眼神里满是赞叹:平坦的土地向远方无限延展,新翻的泥土呈深褐色,散发着湿润的气息;几位农夫弯腰握着木犁,牛蹄踏过田垄,留下深深的蹄印,老牛偶尔发出“哞哞”的低吟,与农夫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新播的种子被埋进湿润的泥土,仿佛能听见它们在黑暗中酝酿萌芽的轻响,连空气里都透着生机。“果然是传说中的‘大谷仓’!”他由衷感叹,语气里却带着对故土昆尔鞑的怅然,“昆尔鞑那些小块田地,和这里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那里的土地板结得像铁块,一场旱灾就能让庄稼枯死,野草都长得枯黄瘦小,哪像这里,连风里都裹着未来麦香的甜意。”
“这可是伯尼萨的命脉之地,哪能和昆尔鞑比。”安克缇?仑尼催着黑马凑近,马蹄踏过草甸,惊起几只蹦跳的灰兔——它们竖着长长的耳朵,慌慌张张地钻进远处的灌木丛,只留下几道灰色的残影。安克缇的眼神扫过脚下的沃土,像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指尖轻轻叩着马鞍上的铜饰,发出“叮叮”的轻响,语气里满是羡慕:“这里的粮食每年能供应大半个帝国,王宫的餐桌上,连查理尼三世最爱的蜜饯面包,用的都是谷仓地的麦子。多少领主做梦都想把这里攥在手里,可惜啊,最后还是归了考尔家——毕竟,不是谁都有本事守住这样的宝地。”
花花老托骑着一匹白马,马鬃打理得顺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花白的胡须上沾着几丝草屑,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傲气:“那是自然!这么好的领地,就算有人拿盐山来换,我们也未必肯点头!”盐山的矿脉虽富,可总有挖空的一天,可谷仓地不一样——只要老天赏脸,年年都是丰收,永远有吃不完的粮食,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他说着,从腰间的牛皮皮囊里掏出块麦饼,饼皮金黄,还带着淡淡的烤麦香。花花老托掰了半块递给身边的侍从骑士,麦饼的香气混着阳光的暖味,在风里散开,引得白马都忍不住打了个响鼻。
霍亨?巴赫忽然回头,目光落在维托姆?帕夏身上,眼角带着熟稔的笑意,像在看待自家晚辈:“姆儿,你哥哥伯纳最近还好吗?上次他给我写信,还说要带你来谷仓地看看,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沃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大半年。”
“姆儿”这个小名像一道惊雷,让维托姆?帕夏猛地攥紧缰绳,黑马被勒得轻轻打了个响鼻,前蹄在地上刨了刨。他眼中闪过丝惊讶,随即脸颊泛起腼腆的红晕,连耳根都微微发热:“您...您怎么知道我的小名?这名字只有家里长辈才叫,连伯纳都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怕别人笑话太孩子气。”
霍亨?巴赫哈哈笑起来,笑声洪亮,在旷野里回荡,惊飞了枝头几只啄食草籽的麻雀——它们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向远处的树林。“你哥哥伯纳和我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霍亨拍了拍马鞍,语气里满是回忆,“他酒喝多了的时候,总爱絮叨你——说你小时候为了抢一块蜂蜜蛋糕,把他珍藏的画册都撕了,气得他哭了半宿;还说你们兄弟俩眉眼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骨子里的犟脾气都一模一样。你现在这模样,不用介绍,一看就知道是伯纳的弟弟。”
维托姆?帕夏的脸颊更红了,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他轻轻拽了拽马鬃,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声音放得温和:“您和伯纳是挚友,这些小事他肯跟您说,是把您当家人了。”他顿了顿,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坚定,“其实我和伯纳是亲兄弟,只是后来过继到了缤谷伯父家——伯父他一辈子没有子嗣,缤谷那片小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