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对面的安克缇?仑尼听到自己的名字,顿时慌了,像被烫到般猛地举起双手,摆了摆,深蓝色的礼服袖子都跟着晃动:“不不不,您可别误会!我其实只是仑尼家的养子,并非正统血脉,在家族里根本没资格接触核心事务。而且我七岁就被当成质子送到了坎帕尼,一直在克劳兹家的领地生活,跟着老师读书习武,对仑尼家族的旧事、还有弗林锡孤儿院的事,真的一无所知!您可别把我扯进去,我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的语气急切,眼神里满是慌乱,甚至还往后缩了缩身子,显然不想和“润士?丹”“贵族子嗣”这些敏感词汇扯上任何关系。
温顿斯特脸上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指尖轻轻拂过桌面深浅交错的木纹,像是在触摸岁月的痕迹。他语气平缓却透着笃定:“其实这些都无所谓。虔世会绝不会对这些孩子的出身追根溯源——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很多孩子的家族早已散落如风中残叶,有的甚至在战火中灰飞烟灭,连记载血脉的族谱可能都化作了灰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烛火在他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眼神里多了几分悲悯:“既然他们被战争裹挟流落,又无法寻踪归家,继续留在前线只会让他们卷入更多纷争。这些孩子的存在,说不定还会成为旧贵族间争夺权力的导火索,挑起深埋的恩怨。所以虔世会想将他们收养,将来培养成通晓教义、心怀仁善的修士,既给他们一条安稳的出路,也能平息那些潜藏的无妄之争,算是为动荡的帝国积德行善。”
此时的布雷?考尔正紧紧攥着锡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杯中的麦酒被晃出细小的涟漪,沿着杯壁缓缓滑落。他眼神放空,像是透过餐桌望向了遥远的过去,连温顿斯特的话都没完全听进去——似乎这些关于孩子的话题,勾动了他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
花花老托见状,忙笑着打圆场,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恭维:“主教大人真是仁心仁术,考虑得如此长远!既为孩子谋了安稳前程,又为帝国消弭了潜在隐患,这份智慧实在是高明!”说着,他还故意向布雷?考尔咳嗽两声,那咳嗽声不重,却像一颗小石子,恰好将布雷?考尔从沉思中唤醒。
布雷?考尔猛地晃过神,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茫然,仿佛刚从一场沉重的梦境中挣脱。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温顿斯特,慢慢眨了眨眼,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您...您的意思是,要把这些孩子都带走?从大谷仓,带到特克斯洛去?”
温顿斯特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安抚,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我想将这些孩子带到特克斯洛城抚养。我知道大谷仓是块风水宝地,黑土肥沃,河水清甜,水土养人,他们如果在这里长大,定会成为能扛活、会种田的能干劳力,为您分忧。但现在战火纷飞,前线随时可能被乌坎那斯人突破,孩子留在这儿终究不安稳,说不定哪天就成了战乱的牺牲品。”他停顿了一下,语气愈发温和:“等到风平浪静,边境安定,如果有贵族家族来认领,只要经过教会仔细核实身份,确认无误后,这些孩子就能完好无损地回到自己家中,与亲人团聚,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噢——”布雷?考尔拖长了声调,尾音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迟疑。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那边缘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依旧硌得他指尖发紧。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夜色:“但教会的生活...您也知道,清苦又枯燥,每天要背诵教义、遵守诸多戒律,连说话都要小心翼翼。这些孩子都是心灵受过创伤的,有的亲眼看着亲人倒在血泊里,有的被坦霜人当成牲口般奴役了好几年,性子早就变得敏感又脆弱,像被风雨打蔫的幼苗。尤其他们的...他们的内心,早就布满了伤痕,怕是承受不了教会的严苛啊。”
“果然是‘温柔的巨兽’。”温顿斯特突然打断他,眼眶似乎有些红润,连声音都软了几分,像是被布雷?考尔的顾虑打动,“请您不要介意,我曾听特克斯洛的修士在背后这样评价您——看似像头能一拳打碎岩石的粗犷巨兽,实则比谁都心怀慈悲,连路边受伤的小猫都会伸手救。您的顾虑,我懂,也敬佩。”
“没事,没事。”布雷?考尔连忙摆手,宽大的手掌在空气中划过笨拙的弧度。他语气却愈加忧心忡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