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剑拔弩张、随时要拔剑相向的模样,布雷?考尔无奈地叹了口气,胸腔里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他有些泄气地坐回宽大的橡木椅里,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像在敲醒沉浸在争执里的两人:“好了,都别吵了。芒勒溪的地盘,是我当年主动提出送给巴赫家的。只不过坎培?巴赫当时觉得受之有愧,没有接受。后来凉稷谷的领主卢恩趁机占据了那块地,又把它分给了他的幺子。不过最后落到霍亨家手里,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毕竟,我还欠巴赫家一个人情。对了,门外那棵不是板栗树,你们认错了。”
坐在旁边的花花老托揉了揉布满胡茬的脸,粗糙的掌心蹭过脸颊,留下几道浅浅的印子。他拿起桌上的锡酒杯晃了晃,琥珀色的麦酒在杯中打转,发出“哗啦”的轻响,酒花在杯壁上留下细密的痕迹:“我可以作证!当年老大就是用那块地,从卢恩手里换回了我们十几条好汉的命,我就是其中一个!”他喝了口酒,辛辣的麦酒滑过喉咙,又补充道,“还有,门外那棵确实不是板栗树,而是棵老橡树!”
“我听说过这件事!”安克缇?仑尼望向花花老托,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像在探究一段尘封的秘闻,“你们该不会就是当年在巴索尔山一带活动的尼巽团伙吧?我父亲的卷宗里提过,那伙劫匪当年闹得沸沸扬扬。”
花花老托闻言,立刻坐直了身子,冷冷瞟了眼安克缇?仑尼,语气里满是被冒犯的不满道:“我们是‘盲溪十二侠’!正儿八经讲规矩的!正常来说,尼巽那伙人只能算我们的‘上线’,而且跟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他说着,又喝了口酒,胸腔微微挺起,语气里满是自豪,仿佛“盲溪十二侠”是多么荣耀的称号。
“还不都一样?”安克缇?仑尼露出那口稠密的小白牙,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像在逗弄一只炸毛的小动物,“在当时的领主们眼里,你们都是臭名昭着的劫匪,不过是抢多抢少、杀没杀人的区别罢了!”
花花老托毫不在意地靠在椅子上,干脆将沾满泥点的长筒靴搭在餐桌上,靴底的褐色污渍在原木桌面上留下几个丑陋的黑印。他晃了晃脚上咯吱作响的靴子,靴筒上的破洞露出里面灰色的粗布袜子:“不不不,你可别搞混了!尼巽他们是正儿八经穷到掉渣的土匪,而且心狠手辣,抢完商队还喜欢灭口,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我们‘盲溪十二侠’不一样,大部分情况下只求财,只要对方乖乖把钱财交出来,不反抗、不喊救兵,我们很少伤人,更不会滥杀无辜。”
霍亨?巴赫顿时来了兴趣,身体向前倾了倾,椅子腿在地面摩擦发出“吱呀”的轻响,像老旧的木门在风中晃动。他眼神发亮,像听到了新奇的故事:“这事我倒是听说过!我小时候在巨石城教化院的时候,就听他们提过巴索尔山的劫匪。可惜当时没能亲眼见识,错过了热闹。我祖父不是说,早就把你们这些劫匪都吊死在巴索尔山的歪脖子树上了吗?而且还拿那些人头向查理尼二世邀功,只不过宫廷卷宗里没提什么‘盲溪十二侠’!”
花花老托抿了抿嘴,粗糙的嘴唇蹭过干裂的皮肤,泛起一阵刺痛。在布雷·考尔的瞪视下收回晃动的长筒靴,坐直身子好似要长篇大论讲故事般道:“当然不会提!因为巴索尔山是克劳兹家族的属地,你祖父可不想得罪克劳兹家,毕竟当时你们巴赫家还需要克劳兹家的支持。而且那件事,压根不是你们巴赫家族亲自动的手——其实是你祖父和卢恩?巴赫的土地之争闹出来的龌龊事。”他顿了顿,眼神飘向餐厅角落的阴影,像是在回忆二十年前巴索尔山的硝烟。“当时是卢恩?巴赫在庇护我们,给我们提供粮食和藏身之所。你祖父想利用这件事牵扯卢恩下水,就设了个阴谋——故意泄露我们的行踪给尼巽,又告诉尼巽我们抢了批黄金,挑拨我们和尼巽那伙人火并。最后你们巴赫家坐收渔利,看着我们两败俱伤。后来这事机缘巧合发生在了大谷仓的地界,铁锤老大——也就是布雷爵士,他在巡查时撞见了奄奄一息的我们。”花花老托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他觉得我们虽然是劫匪,却有几分义气,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就提出收编我们。作为交换,他把芒勒溪的地盘给了你们巴赫家,换回了我们十几条汉子的命。当然,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卢恩?巴赫想借着这件事,给他突然降生的老幺争取更多的家族利益。”花花老托喝了口酒,将剩下的话一口气说完道:“所以你们巴赫家族最后把剿灭尼巽匪帮的功劳全算在自己头上,还悄悄把‘纵容劫匪’的黑锅扣到了克劳兹家族头上,还他遭到查理尼二世训斥。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么简单,没什么复杂的阴谋,不过是贵族们为了利益互相算计罢了!”
霍亨?巴赫听完,脸上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敬佩。他突然将脸扭向布雷?考尔,眼神里闪着光,像看到了偶像般东奥:“您真是仗义慷慨,还如此仁厚!居然舍得用一块肥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