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将殿下软禁在慈宁宫,而我,则成了留在宫中的人质。
殿下冷笑一声,“朝儿,你以为用强权压人,便能坐稳江山?”
“能不能坐稳,不劳姑母操心。”齐朝整理着袖口,语气轻佻,“姑母只需知道,从今往后,您安心在这宫里荣养便是。您在乎的人,在乎的事,朕都会替您……好好看着。”
他特意加重了“看着”二字,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我的脸。
殿下的脸色白了一分,指尖掐入掌心。
齐朝满意地看到她的反应,终于敛了笑意,语气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日后,大行皇帝灵前,朕将宣布即位。届时,还请姑母与平阳侯,务必在场。”
他说完,深深看了殿下一眼,转身大步离去。殿门合拢,沉重的声响在空寂的殿内回荡。
殿下的身子晃了晃,我连忙扶住她。她的手冰凉,靠在我肩上,许久没有说话。
“他疯了……”殿下低声说,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这些年来,我怎么就没有看出过他的真面目呢……”
我扶她到榻边坐下,斟了杯热茶递过去。“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也不会放过弼儿。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只能暂且忍耐,等待时机。”
殿下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望着氤氲的热气。“破局的点,到底还是在兵权二字上,但兵权现在把控在李勤手中,李勤又是齐朝和兰陵的人,到底得另辟蹊径,但你我如今又无法出去……”
我点点头,亦是感叹道,“兰陵女儿的那双眼睛,倒真和他一模一样……”
殿下闭了闭眼,“兰陵恨我。当年她求我救沈承烨,我没有尽力。她一直以为,若我肯全力周旋,那孩子或许不必死。”
“如今当务之急,”我顾不得那些陈年往事,理智地分析道,“齐朝囚禁我们,下一步定然要对弼儿下手,还有幼妙……他没有先帝的遗旨,自然不知道先帝欲意让幼妙殉葬,但凭他的秉性,定然不会放过幼妙母子,咱们一定得想一个办法才是。”
殿下的目光投向窗外纷飞的雪,沉默良久,方道:“齐朝刚刚夺权,立足未稳,暂时不敢对弼儿明着下手。但他一定会用幼妙的命来逼弼儿就范。至于我们……”
“您是想……”
“假意顺从,暗中联络旧部。”殿下压低声音,“英国公和张文谨甚至罗家,虽被夺了兵权,但他们在军中的威望仍在,以及晏家二房,齐朝能控制京城,却未必能控制所有边军。”
“可是宫中守卫皆是齐朝的人,我们如何传递消息?”
殿下轻轻握住我的手,“姮儿,你忘了当年姑母交过你的法子了吗?”
我蓦然想起多年前在蜀地赈灾时,曾用过的一种以特定药水书写、遇热方显影的法子。宫中虽戒备森严,但每日饮食起居,总有缝隙可钻。
“我明白了,殿下,”我反握住她的手,“我会设法。”
三日后,大行皇帝灵前,齐朝黄袍加身,受百官朝拜,即位为帝,改元宁泰。
仪式仓促而压抑,殿下与我皆身着素服,立于百官之前。殿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在齐朝接过玉玺时,微微闭了下眼睛。齐弼站在宗室队列中,面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而兰陵,则穿着一身刺眼的绯红宫装,站在齐朝御座之侧,嘴角含着一丝冷冽的笑意。
新帝即位后的第一道诏书,便是以殿下身体不适,尊奉元王齐瑜为“圣敬皇姑母”,加封食邑,安排在凤仪宫居住。第二道诏书,则是以“侍奉皇姑母”为名,将我留任宫中,宿卫宫廷,实则剥夺了我的实权与自由。
谁都知道凤仪宫意外着什么,但群臣皆是敢怒不敢言。
退朝后,我与殿下被“护送”回凤仪宫。宫门重重闭锁,守卫增加了不止一倍。
当夜,风雪更骤,我倚在窗边,看庭中积雪已没过台阶。殿下坐在灯下,看似在读一卷书,指尖却久久未翻动一页。
“姮儿,”她忽然轻声唤我,“若最终事不可为……你要设法保全自己。”
我走到她身边跪下,仰头看她,“殿下在哪,我就在哪。二十多年前在太后灵前,我就发过誓了。”
她伸手抚摸我的头发,眼神温柔而哀伤,“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傻。”
她笑了,眼角有细碎的光闪烁。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被困在慈宁宫方寸之地。外界的消息时断时续,通过一些极其隐秘的渠道传来:齐弼和幼妙一同被软禁于靖王府;英国公“抱病”在家;张文谨被派去督修皇陵……
齐朝偶尔会来,总是深夜。有时他穿着龙袍,带着一身酒气,坐在殿下对面,絮絮叨叨地说些朝堂上的事,或是他幼年的回忆。殿下多数时候沉默,偶尔应一两声。他便像是得了什么赏赐,眼睛亮起来。
有时他又会变得阴郁暴躁,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