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之苦。此非旧鞋之过,亦非新鞋之罪,不过是足与履,早已彼此合适罢了。”
杨炯语声平缓,如清溪流过石上,却字字如刻,清晰地划开了界限。这“彼此合适”四字,更是道尽了他与李澈之间那无法言说却深入骨髓的羁绊。
楚灵曜如遭雷击,怔怔地立在原地。
杨炯的话语,像一把钥匙,猝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难怪师傅昨晚给自己送烧鸡的时候会留下这一番话:“丫头!情之一字,最是缠人!与其望穿秋水等那不知落在何处的真龙,不如自己先练出能搏击长空的翅膀。
有朝一日,你若成了那武林之巅的盟主,功夫盖世,光芒万丈,天下何人敢轻慢于你?”
往日只觉师傅严厉,话语枯燥。此刻,字字句句,竟如醍醐灌顶,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自己这点微末功夫,这点跳脱性情,在杨炯这般人物眼中,不过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如何能与那清冷出尘、与他心意相通、并肩而立的李澈相比?不是新鞋旧鞋之过,是自己还不够耀眼,不够强大,不够站在那足以与他匹配的高度!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楚灵曜的心头,瞬间驱散了那蚀骨的酸涩与自怜。
那并非委屈,而是源自血脉深处、属于荆楚儿女的烈性与不甘!
她挺直了纤细的背脊,怀抱锦盒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那双明澈的大眼睛里,水光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灼热的决心。
武林盟主!功夫最厉害的那个!
她要在最高的擂台上,在万众瞩目之下,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站到杨炯面前。让他看到,楚灵曜,绝非只是那个需要他照顾、为了一双鞋子患得患失的小丫头。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长安城的喧嚣依旧,车马粼粼,人声如沸。
李澈足踏新履,步履轻盈,月白色的鞋尖在裙裾下若隐若现。她偶尔侧首与杨炯低语,唇边笑意清浅,眼波流转间,尽是心照不宣的安然。
杨炯负手徐行,身姿依旧挺拔清雅,侧耳听着李澈的轻语,目光温煦,偶尔点头,仿佛方才那场关乎心迹的剖白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澜。
红尘万丈,他心之所系,足下之路,早已明了清晰。
楚灵曜怀抱那装着杏黄连翘鞋的锦盒,紧紧贴在胸前,如同怀抱着一个滚烫的誓言。她微低着头,步履沉静,再不见方才入店时的雀跃与饭后的失落。
杨炯与李澈携手而归,步履相谐,若旧履之适足。
楚灵曜抱匣于怀,目如星陨,然心志愈坚,暗自发誓:“往后必砺剑锋,登武林之极,鸣九州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