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轻松”氛围里,两人仿佛都暂时忘却了那令人窒息的离别与无法抗拒的命运,只剩下眼前这片刻的、互相依偎取暖的虚幻宁静。
云岫默默跟在后面,捡起方才慌乱中掉落的簪子,小心收好,看着前面小姐那故作欢快却背影萧索的样子,心中亦是酸楚难言。
终于,一行人回到了那高耸威严的蒲宅后门。
仆妇上前,无声地推开半扇门,露出门内熟悉却又仿佛隔了千山万水的庭院景致。
蒲徽渚的脚步在门槛前微微一顿。她下意识地回头,最后望了一门外那幽深的街道,那是她曾走过无数次的道路,本以为是通往自由的街巷,如今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蒲徽渚眼神里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有不甘,有留恋,有恐惧,最终都化为一片沉寂的死水。
月光清冷地洒在门前的石阶上,也洒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镀上一层凄清的银辉。
旋即,蒲徽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转回头,脸上再次用力堆起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紧紧挽住了蒲徽岚的手臂,声音清脆得有些刻意:“阿姐!走啦走啦!外头冷死了!快进去!我饿了,让厨房给我下碗银丝面吧?要卧两个溏心蛋!”
蒲徽渚拉着姐姐,脚步故作轻快地迈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蒲徽岚被她拉着,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那份依赖和那份强撑的力气,心头百味杂陈。
她配合着妹妹的“兴致”,脸上也挂着温婉的笑,柔声道:“好,好,都依你。云岫,去吩咐小厨房,给三小姐做碗热腾腾的银丝面,多卧个蛋。”
“是,大小姐。” 云岫低声应道,快步先行进去安排。
沉重的朱漆大门在她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吱呀”声,最终“咔哒”一声,落下了门闩。
那声响不大,却像是一把无形的锁,彻底隔绝了门外的世界,也锁定了门内少女未知的命运。
门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丫鬟婆子们垂手侍立,一切都恢复了蒲宅夜晚应有的秩序与安宁。
蒲徽渚挽着姐姐的手,叽叽喳喳地说着面要放多少香油,溏心蛋要几分熟,清脆的笑语声在庭院里回荡,似乎驱散了方才的阴霾。
蒲徽岚含笑听着,不时点头应和,眼神满是温柔。
只有紧紧跟在后面的几个心腹仆妇借着灯笼昏黄光影,隐约见得三小姐被广袖遮掩的指尖,正紧紧攥着裙角,微微发颤。
蒲徽渚强作欢颜,眼尾弯如新月,眼底却凝着未干的泪光,恰似春潭覆雪,看似明媚,实则寒凉彻骨。
昔日里那叽叽喳喳、笑靥如花的三小姐,如今眼底尽是化不开的哀愁,竟似被秋霜染透的棠梨,纵有三分颜色,也透着说不出的凄清。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深夜的凉意,卷起几片海棠花,打着旋儿,无声地落在她们脚下光洁的青石板上。
府邸深处,更漏声悠长,一声,又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