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内侍与太医在宫中多年,岂会不知这规矩?依臣之见,朝纲不可轻乱,纲纪一失,则权责不明,长此以往,社稷危矣!”
话声未落,只见邹鲁身披银甲,大步踏入厅中,身后跟着神色惊惶的翰林医官使庞审元与翰林医官王隐。
邹鲁抱拳行礼,声如洪钟:“太后万安!末将正巡视曲江池防务,忽见太医院火光冲天,即刻率兵驰援。岂料赶到时,数十名黑衣杀手正围攻当值太医,医脉库内药案卷宗皆付之一炬。末将拼力厮杀,才救下庞、王二位御医。王御医执意要面见太后,末将不敢耽搁,特带他们前来复命。”
未等邹鲁言毕,翰林医官王隐已连滚带爬扑至太后面前,涕泪横流:“太后救命!太后救命啊!”
“住口!” 皇太后柳眉微蹙,厉声道,“堂堂七品翰林医官,如此哭嚎成何体统?既说要见本宫,到底所为何事?”
王隐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涕泪,突然高声哭喊:“太后明鉴!长公主要杀我灭口啊!”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李漟,却见她凤目含霜,神色冷冽:“诬陷本宫,夷三族!”
“太后救命!太后救命啊!” 王隐喊得愈发凄厉。
皇太后神色一凛,喝道:“有话直说!若敢半句虚言,定叫你人头落地!”
王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连叩首,额角血迹染红了青砖:“事关皇家秘辛,卑职实不敢言!”
“哼!” 李漟轻哼一声,自斟美酒一盏,神色淡然,“在本宫面前还耍这些小心思?既敢污蔑本宫,还有何不敢说的?趁早将背后人教你的话全抖搂出来,也好留个全尸。”
王隐听了,哪里还敢开口,只一个劲儿地磕头,额血飞溅,场面骇人。
李淑看热闹不嫌事大,眼波流转间笑意盈盈:“妹妹既已放话,你这遮遮掩掩的做派倒显得另有图谋。什么皇家秘闻,难不成我这妹妹肚里还能揣着个麒麟儿不成?”
这一番话如惊雷落地,王隐浑身剧震,惊恐地望向李淑,嘴唇翕动几番,终究只化作连串叩首,额间血迹在青砖上洇红一片。
满座学子见状,皆暗自心惊。瞧这王隐的反应,莫不是大公主一语中的?又或是她早已知情,故意推波助澜?无论如何,长公主的名声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这般想着,众人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杨炯,那眼神里有惊诧、有愤怒、有疑惑,更有几分捉摸不透的意味。
杨炯被盯得发毛,怒喝道:“都盯着我作甚?”
邹鲁冷笑一声,一步上前:“镇南侯好算计!七月初七便是你与宸公主大婚的日子,偏生这节骨眼上闹出这等风波!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李淑眼眶泛红,泪珠将落未落,嘴角却噙着戏谑:“谁说不是!不过本宫可是信任驸马的,你可别叫人看了笑话!”
杨炯狠狠剜她一眼,猛地揪起瘫在地上的王隐,寒声道:“你说长公主有孕?”
王隐吓得魂飞魄散,只晓得哭嚎:“侯爷饶命!饶命啊!”
杨炯怒不可遏,一拳砸在他面门:“饶你娘!”
“放肆!” 太后拍案而起。
杨炯充耳不闻,接连三拳下去,直打得王隐口鼻窜血,才将人狠狠掼在地上,周身戾气翻涌:“本侯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装聋作哑,休怪我要你的命!”
王隐蜷成虾米,抖如筛糠:“我说!我说!前些日子长公主抱恙,卑职奉命看诊。初时脉象不过神疲气虚,便开了安神补气的方子。谁知三日后,公主遣人传召,说服药未见起色。
卑职再诊时,那脉象竟是……竟是喜脉!卑职一时嘴快说了实话,长公主当场翻脸,斥我学艺不精,将我逐出宫外。哪料到今夜,便有黑衣杀手寻上门来!”
这话一出,满堂死寂。
长公主有孕之事,岂止是闺阁秘辛?
满天下皆知她与杨炯交情非比寻常,且多年待字闺中。如今骤然传出喜信,众人难免揣度。若不是杨炯的,还能是谁的?
更棘手的是,杨炯婚期已定,七月初七便要迎娶大公主。如此一来,皇族第三代的正统传承可就成了天大的问题。
尚书令、天下兵马大元帅,再加上势力庞大的梁王府,若日后杨家子嗣承继大统,岂不顺理成章?
一时之间,席间窃窃私语此起彼伏,众学子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言语。
皇太后抬手示意安静,目光沉沉望向李漟:“素心,你且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漟端起酒盏,将琥珀色的琼浆一饮而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王隐!你仅凭一张嘴便想构陷本宫?那诊脉的脉案、开的药方,可敢拿出来瞧瞧?空口无凭,如何坐实这荒谬传言?”
王隐躺在地上,气息微弱,却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两张纸,嘶声喊道:“下官早料到知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