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潮可没兴趣呆在这样的燕京做人体空气净化器。不过这话不好对宋诗语、兰婷直说,只能隐晦地提醒一下。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兰婷问道:“今天马悦然的讲话你看到了吗?”
张潮点点头,道:“当然看到了,他人还真是挺好的,我没想到能这么谦虚。”
兰婷有些遗憾地道:“是啊,你们要是能见面就好了——哦,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是能不被媒体打扰地见一面就好了。”
张潮微笑着道:“见一面能做什么呢?”
兰婷想了想后,道:“就是……聊天啊。”
张潮笑容不变,问道:“现在呢?”
兰婷这才恍然大悟,道:“现在相当于你们已经聊过了!其实你和马悦然院士,虽然没有见面,但胜似见面。这种碰撞出来的火花,可能比真见面要更精彩!”
张潮道:“是啊。真和他见面了,他一个80多岁老头,我一个20多年小伙儿,能聊啥?还不是客客气气说点场面话。现在这样我反而舒服多了。”
兰婷道:“所以……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和他见面?”
张潮摇摇头道:“也不能这么说。更准确地讲,我是没想过和他见面。本身就不在我的待办事项里,是硬有人要把这件事塞进来,我当然有拒绝的权力——只不过时机,我特意挑选过而已。”
兰婷道:“时机……你的新?”
张潮笑而不语。
兰婷道:“怪不得「潮汐文化」里的人都说,跟着你才能学到东西。对了,还有,那些说你‘民粹’的人,怎么办?现在网上群情激愤呢。”
张潮闻言脸也变茄子了,夸张地用手一拍脑门,说道:“我也愁呢。这些‘宝贝儿’们,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搞怪的样子逗得两人笑出了声。
几人又说笑了一阵,张潮看时间差不多了,一招手就让服务员拿刷卡机过来结账,没想到一个身穿西服、经理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对张潮道:“我们家少爷知道是张公子来吃饭,特地说把您的单给免了,希望您用餐愉快!”
张潮:“……”这种餐厅的服务人员多少都有点眼力见儿,认出自己来不奇怪,不过这话说得可让人别扭了。
兰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就连一向矜持的宋诗语都没有忍住,捂着嘴、忍着笑,肩膀一抖一抖,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
兰婷笑完了,促狭地打趣道:“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接班人张公子,你的面子可真大,还不谢谢人家!”
张潮黑着脸,掏出了信用卡递给了餐厅经理,并且道:“我不习惯被不认识的人请客,多少钱你赶紧刷了。”
几番推让之下,经理无奈地给张潮刷了卡,张潮这才放下心来。接着逃也似地带着宋诗语、兰婷离开了餐厅。
今晚要是不知道自己是“京城四少”这件事,那就完美了。
等送宋诗语、兰婷回去,张潮感觉到身心完全都放松下来了。一顿饭时间不长,但却是这段时间以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不用字斟句酌,更不用勾心斗角。
很多时候张潮自己都忘了现在的年龄是20多岁,而不是40岁——这就是总和年纪大的人相处的后遗症。
回到家里,已经是夜色苍茫,月光裹着初秋的凉,透过窗户漫了进来。站在窗边,楼下的朝阳公园像块被揉皱的蓝丝绒,远望东三环的霓虹在西北方氤氲成一片暖雾……
张潮喝完一杯冰水,终于打定了主意,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我,张潮……有一场富贵送给你,敢不敢接?”
这场“战斗”,张潮决定了,要“高举高打”!
……
“所以,你认为帕慕克对你的批评是有失偏颇的吗?”来自《燕京青年报》的记者李东,坐在张潮的对面,问出了今天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这是一场非常正式的专访,地点在《燕京青年报》专门的采访室,不仅有记者,也有摄影师——《燕京青年报》的重要报道,不仅会刊登在报纸上,通常还会在刊发当天在燕京电视台播出。
张潮从容地道:“我需要纠正一下,他并不是有失偏颇,而是气急败坏——虽然我不愿意这么形容这样一位伟大的作家,特别是在我十分认可他的文学创作的情况下。
我在厦大访学期间,专门和同学们讲了帕慕克,我认为他是当世最伟大的家之一。但这次他说的话,不仅不体面,而且确实有些‘气急败坏’。”
李东面露惊讶的神色,道:“没想到你会用这么激烈的字眼来回击帕慕克——他可是200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啊!”
张潮脸上露出讥诮的笑容,不急不缓地道:“是啊,恰恰因为他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所以才格外‘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