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安宁太过短暂。
翌日清晨,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王庭金帐之上。云安起身更衣,换上一套轻便的骑装??墨绿锦缎裁就,腰束革带,足蹬短靴,发髻用一根银丝缠绕固定,插着那支白玉雁簪。她已不是昨日那个任人摆布的新妇,而是左贤王的阏氏,是这片草原上地位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公主。”侍女小心翼翼地捧来一面铜镜,“该梳妆了。”
云安抬手止住她:“不必。今日我要去巡视马场。”
侍女惊愕抬头:“可……这是新婚第七日,按例您应留在金帐内接受各部族妇人的朝拜……”
“我是阏氏,不是囚徒。”云安冷笑,“若她们真敬我,便该来马场见我,而不是跪在帐篷里献些羊奶与毛毯。”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脚步声。一名身披黑甲的匈奴女卫走入,单膝跪地,声音清冷:“禀阏氏,雪鹞营三十名女子已集结完毕,等候您的训示。”
云安眸光一亮。
雪鹞营,是她抵达王庭后暗中筹建的第一支力量。她以“遴选贴身护卫”为由,从各部族中挑选出三十名身世孤苦、武艺尚可的少女,亲自教授中原兵法、骑射技艺,并命人秘密打造兵器铠甲。这些女子无亲无故,唯她是从,正是未来布局的关键棋子。
“走。”她转身掀帘而出,步履坚定。
晨光中,那片宽阔的草场上,三十名女子列队而立,身着统一的灰褐劲装,背负弓箭,腰悬短刀,神情肃穆。她们大多面黄肌瘦,眼中却燃着不甘与渴望。
云安缓步上前,目光扫过每一张脸。
“你们知道我为何选你们?”她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
无人应答。
“因为你们和我一样,都是被抛弃的人。”她缓缓道,“你们没有父兄庇护,没有丈夫依靠,只能依附强者苟活。可今日起,我不许你们再仰人鼻息。”
她拔出腰间短刃,高举于空:“从今往后,你们不再是奴婢、妾室、战利品!你们是‘雪鹞’??凌寒而飞,搏鹰噬狼!若有胆怯者,现在便可离去。”
风卷起她的长发,猎猎作响。
三十余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没有一人退后。
云安嘴角微扬:“很好。第一课:如何杀人不留痕迹。”
***
与此同时,左贤王庭东侧大帐内,挛??伊屠正与几位心腹将领议事。
“右谷蠡王派使者来了。”亲卫低声禀报,“说是要商议联合南下劫掠之事。”
帐中众人神色各异。有人主张联手,趁大周边防空虚之际攻城略地;也有人怀疑这是圈套,意在诱使左翼兵力分散,以便吞并其部众。
挛??伊屠端坐主位,手中把玩着那枚玉佩,眼神深邃。
“告诉他,我愿谈。”他终于开口,“但地点由我定??十日后,于赤水原会盟。”
副将皱眉:“大王,赤水原距我军主营不过五十里,若对方设伏……”
“那就让他们设。”挛??伊屠冷笑,“我倒要看看,他是想谈盟约,还是想夺权。”
待众人退下,他独自起身,走向后帐。
刚掀帘,便见云安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一群英气逼人的女卫。
他微微一怔:“你这是……?”
“我的人。”云安淡淡道,“以后她们会随我出入,包括你的议事大帐。”
挛??伊屠沉默片刻,忽而笑了:“你倒是不客气。”
“你不也一样?”她反问,“昨夜你说要补全六礼,让我体面为人妻;可今早我就听说,你已开始筹备与右谷蠡王的会盟。你何时告诉过我?”
他凝视她,目光复杂:“我以为你会厌烦这些事。”
“我是厌烦被人蒙在鼓里。”她逼近一步,“既然你说我不是俘虏,那你就该信我。我能帮你赢得这场博弈,前提是你不能把我当成摆设。”
风自帐缝吹入,拂动两人衣角。
良久,挛??伊屠点头:“好。从今日起,凡涉及军政要务,你皆可列席。”
云安没有笑,只是轻轻颔首,转身欲走。
“云安。”他在背后唤她名字,第一次未加尊称。
她停步。
“你比我想象的更锋利。”他说,“但也更危险。你要小心,别伤了自己。”
她回头,眸光如刃:“我也劝你一句??别低估我。”
***
七日后,赤水原。
荒草连天,一条干涸的河床横贯其中,远处山峦起伏,形如卧龙。此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匈奴各部谈判或火并之地。
右谷蠡王率两千骑兵而来,旌旗猎猎,杀气腾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