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指向桌上那组数据,“非平衡冷却模型的最后实验。我们用Athena数据窗口来修正湮灭反馈,把它和LIGo的引力波信号拟合一次。只要结果稳定,就可以最终确定,然后以此撰写论文并发表。”
我点头,眼睛有些发酸,却还是稳住自己,“你说的很对,如果我们加快速度,应该能来得及在明年IAAC上发表这个新理论。”
就这样,我们和平分手,重新回到工作中。实验的进度被重新梳理,我们像最初那样冷静而专注。
晚上,Samuel照旧开车送我回家。
在我下车前,他忽然开口:“Artemis,如果你愿意,我和我的家人,我们都很希望,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度过这个圣诞节。”
我握着车门,想了想,轻声说:“谢谢。但是…我更想去Burgenstock。我和Lynn想在那里躺两周,什么都不想。”
Samuel忍不住笑了一下,对我说:“这也很好。师公也给了我邀请函,但是很不幸,被我妹妹抢走了,她要和男朋友一起去那里度假。我本来以为,我可以用你的。”
我也笑了:“你现在也可以。”
“那Lynn一定会骂死我。” 他摆摆手,目光温柔,“不用了,我会陪父母去加勒比。Artemis,圣诞快乐。”
我望着他,轻声回道:“圣诞快乐。”
分手后的日子,对我和Samuel都没什么影响。我们依旧会在每天早上遇到时打招呼,晚上如果恰好一起下班,他还是会送我回家,周末,我也会去他家看wilbur。可能,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的肢体接触仅限于朋友间的拥抱。
当然,我们也还是一起推进合作项目,在实验室里为那个该死的暗物质与行星轨道长期稳定性的动力学模型焦头烂额,并且继续因为我们分手前就已经存在的分歧打辩论赛。
Samuel坚持主张在十亿年尺度上将暗物质的等效摩擦项降到零阶近似,我坚持在外层冰巨行星带引入一个随半径缓变的有效势,理由是Aurora窗口里那一抹细小但稳定的相位漂移。
分手第二天,我们就着这0.03弧秒争到了嗓子发哑。吵到最后,两个人都没再提“你和我”,只有“这个项”“那条曲线”。
但是争论过后,他会安静地把我的公式抄在笔记上,我也会耐心检查他的数值模拟。
十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10月2号,我终于正式提交了毕业论文的终稿。而这一刻距离我的博士生涯的第三年,还有6天。曾经读本科时,我也听无数人说起过,德国博士写着3-5年,实际都需要6-8年,即便是Samuel,他也花了3年2个月的时间才提交毕业论文。
我从未想过,原来有一天,我可以只用36个月的时间,就完成我的博士研究。
完成毕业论文的那一刻,我看着屏幕里132页的论文,标题用英德双语写的醒目的《中子星内部夸克-强子相变与暗物质湮灭对引力波信号的非线性扰动》,让我忽然产生了一种空虚感。毕业后,我要何去何从。
我听Iseylia和Samuel都说起过,天体物理专业的青年教授有些饱和,学院大概率不会直接让博士毕业生给研究生上课,过去整整一年,他们也没有直接授予任何一个博士生教授头衔,无论博士论文多么光鲜亮丽,毕业于哪个世界名校,发表过多少论文,几乎都要从博士后开始熬起。
我想…我大概率也要先进行博后研究,先去给本科生上课,一年后才能获得教授资格,然后正式给研究生授课。但是…这些都没那么重要。
我把论文的电子版上传系统,又给Iseylia单独发了邮件。第二天,我抱着三册沉甸甸的hardcopies,分别交给了Iseylia和学院办公室,等做完这一切。我只做了一件事,回家,把自己锁进房间,门窗紧闭,开始睡大觉。
两天后,我收到了Iseylia的回复邮件。她在开头就给了我最高的评价,Herzli Glüsch! doktor Artemis Si, das ist die beste doktorarbeit, die ichbetreut habe.
(恭喜你,Artemis博士,这是我指导过的,最棒的博士论文)
我迫不及待点开附件,我发送给她的那份毕业论文没有任何的修改,批注也只是在我的发现和理论旁写上了examiner可能会提问的内容,而在最后,是一个最简单的单词——revolutionary。
我激动地在房间里尖叫,抱着玩偶在床上打滚,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三年,更准确地说,过去20年的寒窗苦读,终于在这一刻,有了结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第二天,我去了学院,和Iseylia开会,准备答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