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门,痛快地在心里回他一句:做梦呢,我的钱,你们一分也拿不到。
我没出声,喉咙干得像塞了棉。目光扫过房间:窗子加了双重锁,门外有实心铁链;能当武器的只有床头那只泰迪熊和化妆台上一个空玻璃香薰瓶。
玻璃瓶我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冰凉的,细长的瓶颈很好抓。我在脑子里把所有可以求助的选项翻了一遍:林蔚然——她会报警;Samuel——他会慌,会找Iseylia;Iseylia——她如果知道,会立刻出手,手起刀落地处理掉一切。但那样,她会不会因此树敌?会不会被无端牵扯?
我忽然想到她在办公室里递给我YSL高跟鞋时笑着说的那句:“很痛,走不了路,但你会喜欢。”此刻我真的很想要那样的heels——11cm的跟,足够敲碎一个人的妄念。
门外,父亲和母亲的对话又响起。
父亲问母亲:“几时开口?今晚?还是明天?”
母亲冷笑着压低声音:“先关一日,看看她的脾气。死女最怕无人理。饿两餐,她就会讲道理。”
耀祖嘁了一声:“她那副样,饿两餐就会哭的啦。到时她肯定打电话给她那些德国朋友——你们小心啊,人家外国警察会不会来抓你们啊?”
母亲没把这话当回事,笑吟吟地把嗓音压低:“手机不是在我手上咩?电脑都收好啦。她联系得谁?最多敲门喊救命,邻居都认识我的,哪个会信她。”
父亲跟着点头:“对嘛。她回头肯定会求我们,先讲条件。”
我侧身滑坐到地上,紧紧捏着那只玻璃瓶,指节发白。恐惧像潮水一阵一阵往上涌,但我早就不是以前那个被打一巴掌也不敢吭声的小孩了,我有可以信任的朋友,有Iseylia——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救我,他们都会在我身边。
我把呼吸放得极轻,贴着门沿继续听。
母亲忽然低低一句:“明天你问问盼璋,叫她也来。姐妹两个,好好谈。”
父亲“嗯”了一声:“那要不要先把她的护照拿去我们认识的旅行社保管一下?省得她自己跑掉。”
母亲立刻说:“安啦,我都撕掉了,死女心思太野,直接撕了护照安心。”
我的胃陡然往下一沉,像坐过山车的第一坠。指尖开始发麻。逃跑两个字在脑子里暴涨,又被现实的铁栅栏一格一格拦住。门、窗、证件、通讯工具……每一项都被他们算计到位。
“妈。”耀祖嚼着东西,含糊着问,“那要是二姐真系不肯给钱呢?”
母亲的嗓音里有一丝不耐烦:“那就叫她写欠条。以后每个月打钱。唔好意思,家里不是印钱机,没有我们,她怎么能去德国读书,还读博士?她出息了,肯定要回报我们。”
“如果她赖账呢?”耀祖像在提一个游戏规则。
父亲冷冷道:“赖账?我倒要看看,是她硬,还是我硬。”
我把额头抵在门上,门板有些潮,木纹被夏天的湿气泡得发胀。脑子忽然回到出发前的那通电话。
Iseylia问我,“你在珠海待多久?我和阿澈八月也要去杭州,然后去香港住几天,我们可以一起回慕尼黑。”
我当时笑着回她,“就一个礼拜,月底前就回来了。”
她也笑,说:“好呀,那要给我带红毛丹和烧鹅回来哦。”
“当然。”我那时答得很轻快。想到这里,胸口像被什么勒了一下:那通约定还躺在她的行程里,而我此刻被关在这扇门后,答应她的烧鹅和红毛丹…我做不到了。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拖鞋“啪、啪”的声响。母亲回到门口,指关节敲了两下我的门,语气又恢复成昨晚的那种甜:“阿遥,妈咪煮了你最爱食的莲子百合银耳羹,一会儿开门,先吃点,好不好?”
我握紧玻璃瓶,喉咙轻得像一阵风:“我在睡。不要吵我。”
“好好好,不吵你。”她退了两步,脚步声远了。
我在衣柜顶的行李箱里翻出来一卷旧的跳绳和两根瑜伽弹力带,弹力带很好,虽然长度不够,但至少聊胜于无。
我把弹力带藏在窗帘后面,又把台灯的电线拆下来缠在手腕上,逼自己把脑子按回冷静。先撑到晚上。林蔚然收不到我的消息,肯定会报警。
非法拘禁是重罪,警察不会不管,护照撕了就撕了,补办护照不是难事,就连居留卡丢了也没事,因为我本来也要换成新的工作签,只要警察来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门外,电视机开了,综艺里笑声很大。父亲的电话响起,他接了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谄媚的讨好,“喂,李处长啊…前两天你说的那个孩子…对对,佛山那边做家具的…嗯,女儿人现在在家里…见面?先等等,我们再劝一劝。是,先谢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