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被王明发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愣，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着父亲阴沉的脸，赶紧如实回答：“爹，国庆他……他本来是要去的。可……可车子在半道上坏了，他没办法，只能先走回来，所以……所以就没去成县里。”
她尽量把事情说得清楚些，希望父亲能理解。
然而，王明发听完，非但没有丝毫体谅，脸上反而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讥讽表情。
他根本不相信“车坏了”这种说辞，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李国庆拙劣的借口和懦弱的逃避！
“我说翠花！”王明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他说车坏了车就坏了？你就这么信他？你这脑子咋就不开窍呢？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躲着不去！他就是没把我这个老丈人的话当回事！更没把你这个媳妇放在眼里！”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指着翠花，旧事重提，试图戳破女儿对丈夫的幻想，
“你好好想想！就凭他李国庆以前那副德性！动不动就对你吆五喝六、拳脚相加！那会儿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你都忘了？这才消停了几天？是不是他狗改不了吃屎，现在又动手打你了？你给我老实说！别替他瞒着！”
王明发的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似乎都在簌簌往下掉。
翠花被王明发这连珠炮似的逼问和翻旧账弄得心慌意乱，脸色煞白。
她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建军抱得更紧，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爹！你……你瞎说啥呢！国庆他……他早就改了！他……他没打过我！真的没打过！”
她急切地辩解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没打你？”王明发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爹我老糊涂了？还是当我聋了瞎了？他李国庆是个啥货色，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当年要不是……哼！
你能嫁给他，那是他家祖坟冒了青烟，积了八辈子德！他倒好，不知道惜福，还敢对你动手？
以前是老子没机会出手来收拾他！现在，我告诉你翠花，爹给你撑腰！这次的事儿，他要是连这点忙都不肯帮，这点脸面都不肯给你爹我，那就证明他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他心里压根就没有你！这种男人，你还跟他过个啥劲儿？”
王明发越说越激动，斩钉截铁地下了最后通牒，“你听爹的！要是他李国庆这次没把老孙那批砖给我盘下来，你就必须跟他离婚！带建军回娘家来！爹养得起你们娘俩！省得在他老李家受那窝囊气！”
“离婚？！”
这两个字像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翠花的心上！
早上富贵婶那恶毒的“离婚”诅咒还在耳边嗡嗡作响，那冰冷的唾沫星子似乎还溅在脸上没干。
现在，王明发竟然也红口白牙地逼着她离婚！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瞬间攫住了她，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早上强压下去的委屈、恐惧、愤怒，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 “爹——！”翠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你能不能……能不能也为我想一想？！为我考虑考虑？！离婚！离婚！离婚！！”
她连喊了三声“离婚”，每一声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充满了无尽的悲愤和控诉。
“你的眼里就只有你的面子！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建军还这么小！他才三岁！你让他以后咋办？让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让他被人指着脊梁骨说是没爹的孩子？！爹！我是你亲闺女啊！你咋能这样逼我？！”
翠花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瞬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怀里的建军被翠花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坏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母子俩的哭声在小小的堂屋里交织回荡，令人心碎。
王明发被翠花这从未有过的激烈反应和直白的控诉彻底震住了。
他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原地，脸上交织着惊愕、不解和被顶撞的恼怒。好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种被误解的委屈和家长的权威，厉声道：
“翠花！你……你咋能跟你爹这么说话？啊？我是你亲爹！我会害你吗？我做的哪一件事，说的哪一句话，不是为了你好？你以为你爹我是吃饱了撑的，故意为难他李国庆？我还不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对你好！是不是真把你这个媳妇儿放在心上！现在好了，一试就试出来了！他连这点小事都不肯为你做，你还留恋他啥？还有啥好犹豫的？”
他喘了口气，仿佛找到了更有力的证据，声音更加咄咄逼人，
“再说了！你以为你婆家那点破事能瞒得过我？我早就听说了！就今天早上！还有人看见你那恶婆婆，叉着腰在你院子里跳着脚骂你呢！骂得那叫一个难听！是不是？这些事儿，你是不是都瞒着我？啊？你是不是还打算替他老李家遮着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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