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兰不打算去监察局了。
他告诉金斯莱最近行事小心些,如果再被捉,恐怕就得在里面住上几天——关于那些‘秘信’,金斯莱倒没有说大话,不用多久便破解了其中的暗语。
比起阿米莉亚干的坏事,罗兰更好奇那封写着‘仪式’的信。
上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眼球,罗兰。”
「放大镜」侦探社。
侦探先生的办公室。
时钟小先生窝旁边的条桌。
金斯莱把那封信摊开,用指尖依次颂念破译后的文字:事实上,阿米莉亚一直在给约翰·惠特尔提供婴儿的‘眼球’——由于他们压根找不到尸体,自然也发现不了尸体究竟丢了什么。
(弗洛伦斯那具还未来得及摘除)。
“这回,和仪式者有关了?”疲惫的侦探脸上萦绕着一丝释怀。
“和惠特尔家的仪式者有关了,”许多仪式都需要用到‘眼球’,罗兰得把这件事上报给伊妮德:“你的案子,金斯莱,朱莉说在公正教会附近见到过‘凶手’——如果你实在等不及,我会让哈莉妲和你一起。”
侦探说倒是不急。他并不认为‘一个人’能同时间出现在伦敦城各个区域,或像罗兰这样的‘不凡者’,为了一些‘术法祭祀’——如果他是,为什么不选个‘没那么重要’的城市?
难道仪式还分乡下和城里吗?
他推测这个案子的结果,要么是个无聊的答案,要么,就是个凡人不该插手的天大麻烦。
这是丹·巴奇正式交给他的第一个案子,他不想这么轻易放弃,却也不认为自己该用凡人的血肉之躯冒险——罗兰·柯林斯这样的‘怪物’可不少,哪怕手里握着枪,金斯莱都没有把握…
当然,这其中也有他不愿意被女人保护的‘傲慢’。
“我等你处理完。”
金斯莱应了一声,询问阿米莉亚的下场,以及她的好搭档约翰·惠特尔。
“她就像个番茄海胆。”
罗兰说。
阿米莉亚被‘秘密’押送回审判庭——秘密指的是审判庭尽力保密,但当监察局知道后会把这案子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
“毕竟我们抓了他们‘天才’的哥哥。”
「说起来,你和这位天才惠特尔先生的血仇,从到伦敦就开始了…」
-
他哥哥是个意外。
「你去和他本人说吧。」
“我真高兴还能从你们这些‘不凡者’嘴里听见凡人常用的词…令人感动。”金斯莱冷着脸讽刺了一句。他为数不多接触过的世界另一面,都是罗兰·柯林斯带给他的。
显然。
大侦探接受不了一个仪式竟然需要用到‘婴儿的眼球’——
“永寂之环的仪式者还要用到完整的婴儿,金斯莱,那是合法的。”罗兰说。
“对极了,罗兰。假如哪天你们的仪式要用到‘穷人的心脏’…那个时候,恐怕整个帝国都会感谢你们——我们为什么还要有济贫院这种地方?”
罗兰耸耸肩,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然而。
他的表现却让金斯莱更加生气。
“盗墓的要被绞死,罗兰,你认为这合理吗?为了钱财破坏他人的墓穴,理当受到最严重的惩罚,是不是?然而,仪式者却能堂而皇之地买卖婴儿…甚至各式各样人种的器官…”
“这竟然是合法的。”
金斯莱的愤怒并非针对罗兰。
他拿起手旁的空桃花心木盒,抖落出不少木渣。
关于这收藏奖章、钢笔、小手札或者滑羊肠口袋的——无论曾经做什么用的盒子,现在只是个被虫蛀的千疮百孔的‘废品’了。
盒子绝不轻率、不知珍惜,可当这千疮百孔的盒子里的虫子们不知羞耻、不分昼夜地啃食木料,无论盒子多么重视肚子里的藏品,它都将走向同一个结局。
“真够丢脸的。这个国家的统治者竟准许如此荒唐的事情…”
更恼火的是,他的朋友,罗兰·柯林斯还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问题’。
罗兰轻笑:“如果没有我,你可能都没法安然无恙离开监察局——金斯莱,你吃过玻璃吗?”
他忽然问。
“…什么?”侦探皱眉。
“我说,‘玻璃’。”
罗兰食指敲打桌面,随手扯出几张堆得老高的文件,无聊地翻来翻去:“碎沙一样的玻璃。我们管它叫‘疼痒’。”
他说。
金斯莱沉默。
“在我小的时候,理事们就时常用‘疼痒’惩罚不听话的孩子——关于‘不听话’,是指不服从理事们的命令,到小办公室,或者他们指定的任何一个地方,学习怎么快活的孩子…”
指尖在乌亮的桌面上画着圆圈。
它柔软,干燥,周而复始的过程并未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