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偶尔会在深夜响起,大多是向杰发来的生活碎片,一张龚思筝新插的花作,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或者仅仅是抱怨一下工作的琐碎。高槿之的回复依旧简洁,但那份心照不宣的懂得,在字符间静静流淌。他也会和那个给他饼干的女孩,有简单的点头之交,有时她会换一种口味的自制小点心给他,依旧用那种粗糙的油纸袋包着,附上一个腼腆的笑容。高槿之会认真地吃完,然后在下一次轮休时,将洗净晾干的油纸袋折好,放在她常坐的那个座位旁边。一种缓慢、稳定而健康的连接,似乎正以这种微小的方式,在他与世界之间悄然重建。
许兮若的生活则像是被注入了更多阳光。烹饪课成了她每周的期待,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如今能从容地端出几道像样的菜肴,这个过程本身就充满了治愈的力量。她甚至买了一本漂亮的食谱手账,用彩色胶带和贴纸装饰,认真记录每一道菜的成败心得。窗台上的茉莉花又结了几个饱满的花苞,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她与凯桥和林晚舟的相处也更加自然,偶尔去“一米阳光”坐坐,喝杯茶,聊聊天,感受着那种家人般的温暖,内心却再无波澜。
一个春光明媚的周六早晨,许兮若和好友安安约好去城郊的植物园踏青。她早早起来,换上一身轻便的运动装,对着镜子涂防晒霜时,心情如同窗外湛蓝的天空。然而,一个电话打破了晨间的宁静。
“喂,小可爱,”哥哥的声音带着歉意,“我临时要去接个朋友,你的车……我可能下午才能还你。”
许兮若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叹了口气:“哥,我跟安安约好了呀。”
“对不起对不起,要不你打车去?哥给你报销!”哥哥连忙保证。
“算了,”许兮若看了看时间,“这个点去植物园方向容易堵车,打车费也太夸张了。我查查公交线路吧。”
她挂了电话,快速在手机地图上搜索起来。幸运的是,有一条直达植物园门口的公交线路,虽然需要将近一个小时,但时间充裕,也省去了停车的麻烦。她跟安安说明了情况,约定在植物园门口汇合。
收拾好水壶、零食和遮阳帽,许兮若背上双肩包出了门。春末夏初的风带着暖意和植物的气息,吹在脸上十分惬意。她走到公交站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同样准备出游的市民。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新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公交车缓缓进站。许兮若跟着人群排队上车,低头翻找着公交卡。她并没有特别注意驾驶座上的司机,直到刷完卡,下意识抬头道谢时,目光撞入了一双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眼眸。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了一秒。
高槿之穿着深绿色的司机制服,戴着白手套,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他也看到了她。阳光下,她的头发挽成了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带着运动前的红晕,眼神清澈,带着一丝纯粹的惊讶。
“……兮若?”他的声音比记忆中更加低沉,带着一丝不确定。
“槿之?”许兮若几乎是同时开口,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这是你的班次?”
“嗯。”高槿之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很快又移向前方上车的乘客,职业本能让他迅速恢复了平静,“找个位置坐好。”
许兮若有些恍惚地“哦”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后车厢走去。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跳动着,说不清是意外、尴尬,还是某种更深沉的情绪。她选了一个靠窗的单人座位坐下,将背包抱在胸前,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她怎么会坐到他的车上?这巧合未免太过戏剧性。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似乎已经隔了很远,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记忆的碎片纷至沓来,那些炽热的、痛苦的、冰冷的画面,与眼前这个穿着制服、沉稳操控着方向盘的男人的侧影重叠,又迅速剥离。
高槿之同样心绪微澜。通过上方的后视镜,他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中后排,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身上跳跃。她看起来……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似乎更沉静,也更明朗,像被仔细擦拭过的玉石,温润而有光泽。他想起陈医生的话,想起那些小饼干,想起深夜素描时内心的平静。此刻,她的突然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渐趋平稳的湖面,但似乎……并未激起预想中的惊涛骇浪。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报站声、乘客的低声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