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国有铁道干线运行信号密码本》

    绝密·关东军交通课监制

    封皮边缘，沾着一点已经变成深褐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

    窑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铜锅里红汤翻滚的咕嘟声。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本子上。这东西，是满洲铁路网的命脉！是鬼子运兵、运物资的神经中枢！

    “李课长，”段鹏打破沉默，声音不高，听不出情绪，“想好了？”

    李正源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他没看段鹏，目光死死盯着那跳跃的炉火，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我爹…被狼狗啃的时候…手里还攥着给我买的…留洋用的钢笔…”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不再是空洞的绝望，而是燃着焚尽一切的火焰：“这身皮！这顶帽子！老子穿够了！戴够了！”

    他突然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硬壳证件！

    深蓝色封面，烫金的伪满国徽和“委任状”三个字刺眼夺目！

    正是他伪满交通课长的身份证明！

    李正源看都没看，手臂抡圆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那硬壳委任状拍在桌角！

    咔嚓——！！硬壳封面瞬间碎裂！木质的桌角都被砸掉一块！里面的委任纸张被震得飞了出来！

    他抓起那张印着伪满国徽、盖着关东军大印的纸，看都没看，直接揉成一团！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手臂一扬！

    噗通！

    那团代表着屈辱、代表着汉奸身份的纸，被他狠狠砸进了面前那口翻滚着红油、热气腾腾的大铜锅里！

    滋啦——！纸团瞬间被滚烫的红油吞没！边缘迅速焦黑卷曲！伪满国徽在沸腾的辣汤里翻滚、溶

    解、消失！

    一股纸张烧焦的糊味混合着浓烈的火锅香气，弥漫开来，带着一种荒诞又解气的意味。

    “去他妈的满洲国！”

    李正源盯着锅里迅速化为乌有的纸团，胸膛剧烈起伏，从喉咙里吼出压抑了半辈子的愤懑：“这纸，喂狗！喂这口锅！老子李正源！今天起，跟着你们！打鬼子！报仇！”

    窑洞里死寂了一瞬。

    下一秒！

    “好——！！”

    “李兄弟！有种！”

    “妈的！这锅汤煮得好！煮得痛快！”

    叫好声、拍桌子声几乎掀翻窑洞顶！

    热气蒸腾中，一张张脸膛被炉火映得通红，眼神滚烫！

    段鹏没说话，嘴角却极其罕见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冰河裂开一道细缝。

    他拿起桌上那本还带着李正源体温的《密码本》，入手沉重冰冷。他翻开，密密麻麻的密码、图表、线路标记，油墨似乎都未干透，隐隐还带着一丝血腥气。

    “鹰眼，”段鹏合上密码本，声音不大，却压住了满窑洞的喧闹，“这东西，立刻发回总部！一个字，不许错！”

    “是！”

    鹰眼双手接过密码本，像捧着圣物，转身钻到窑洞最角落的电台旁，飞快地戴上耳机。

    窑洞里重新热闹起来，汉子们围着火锅，捞着煮烂的冻豆腐，拍着李正源的肩膀，粗声大气地喊着“李兄弟”。

    李正源苍白的脸被炉火烤得发红，眼眶也红了，端起一碗不知道谁塞过来的烧刀子，仰头就灌，呛得直咳嗽，却咧着嘴笑。

    段鹏没动筷子，独眼望着跳跃的炉火。

    锅里的红汤还在翻滚，那团象征伪政权的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渣都没剩。只有浓烈的香气和热气，驱散着北满冬夜的酷寒。

    角落电台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急促尖锐！

    鹰眼猛地摘下耳机，脸色变了，几步冲到段鹏身边，将一张刚译出的电报纸塞到他手里，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

    “队长！总部急转！刚破译的…关东军绝密通讯残留片段…是…是武田弘一死前发出的最后指令！”

    段鹏接过电报纸。上面的字不多，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窑洞里喧腾的热气：

    “…执行…最终预案…代号‘冻土’…所有…节点…同步…引爆…瘫痪…大动脉…玉石俱焚…”

    “…授权…饭塚…执行…”

    冻土？！

    段鹏的独眼瞳孔骤然收缩！手指猛地攥紧了电报纸！

    武田这条老狗，死了还要从棺材里伸爪子！玉石俱焚？他想炸什么大动脉？！

    窑洞外，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着掠过荒原。

    白山黑水，千里冰封。这片看似死寂的“冻土”之下，武田弘一最后的毒牙，正随着这封迟来的绝命电报，缓缓露出狰狞的寒光。

    炉火映着段鹏冰冷的脸，那口煮化了委任状的铜锅，依旧在咕嘟咕嘟地翻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