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地将那枚擦亮的银镯子,塞进了自己贴身的小袄夹层里。
镯子内侧,一个极细微的刻痕,在昏暗的灯光下几乎看不见。
密营木屋里,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几张薄薄的纸片摊在桌上。一张是鹞子送回的观察记录,精确到武田轿车轮胎的花纹型号和教堂侧门宪兵换岗的间隔秒数。
一张是小翠儿通过秘密渠道送出的密报,字迹娟秀却透着一股狠劲:“目标李正源,家仇刻骨,其母为质,绝望求路,可引!”
段鹏站在桌旁,手里捏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武田弘一那张阴鸷的脸,一张是李正源绝望空洞的眼神。
他身后,是那份摊开的、触目惊心的《危害评估表》,上面密密麻麻的红蓝标记,像一片片凝固的血与冰。
“猎枭”
鹞子像块石头立在阴影里,“剃刀”影子则仿佛不存在,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表明他的位置。
鹰眼守着电台,手指搭在发报键上,等待着。
段鹏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武田弘一那张脸上。照片上那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似乎带着嘲弄,嘲笑着这片土地上无尽的苦难。
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密营。油灯的火苗被这无形的杀气压得猛地一矮!
段鹏猛地抓起桌上那把从不离身的、刀柄缠着破布、刀刃却雪亮如水的军用匕首!
手腕一翻!
“哆——!!!”
一声闷响!带着千钧之力!
雪亮的匕首,穿透武田弘一的照片,狠狠钉在了厚实的原木桌面上!刀身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低鸣!刀尖穿透照片上武田的眉心,直没至柄!
照片上武田弘一那张阴鸷的脸,在匕首下扭曲。
段鹏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刮过每个人的骨头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斩钉截铁的死亡宣判:
“七日之内——”
他盯着那被钉穿眉心的照片,一字一顿:
“送他,去见他的天照大神!”
密营死寂。只有匕首震颤的余音,在冰冷的空气中萦绕,如同死神镰刀挥动前的轻吟。
鹞子的手指,无意识地扣紧了扳机护圈。
影子的身影,仿佛彻底融入了木屋的黑暗。
鹰眼的手指,悬在了发报键上方。
油灯的火苗,挣扎着向上跳了一下,映亮了段鹏半边脸。那只独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足以冻结岩浆的冰寒。
墙角的旧收音机,突然沙沙作响,断断续续地飘出一个阴冷、刻板、用日语播报的男声,像是在宣读着什么。
紧接着,一阵沙沙声后,一段凄婉哀怨的日本曲调《荒城之月》的旋律,鬼魅般地在密营里弥漫开来。
这亡国之音,此刻听来,更像是为某人提前敲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