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萧宁。
那个早该死在数月前的人。
那个曾经让大尧的无数心怀叵测之辈,都忌惮不已的人。
他没死。
他,回来了。
“你藏得好深啊……”
付长功苦笑,手指在地上微微一划,勾出一道血痕。
“难怪……卫清挽那么镇定。”
“难怪……琼州一战,他们没有折损主力。”
“原来……是你一直……在暗中护着。”
“难怪冰蝶会突破准天人。”
“她的剑,像极了你调教出来的……”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可惜……我来晚了。”
“若是早知道是你……”
“我绝不会接这趟任务。”
“你是疯子。”
“而我……”
“还以为自己能赢。”
他笑着,笑到咳血,笑到眼角泛红。
笑着笑着,泪流了下来。
“我败了。”
“我认。”
“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明明没有死,为什么会传出你的死讯呢?”
付长功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喃喃,又像是在回忆。
他的思绪渐渐模糊,恍若置身那场漫天白绫、号哭不止的送葬长街之上。
可忽然。
他眼神猛地一震!
像是被雷劈中一般,所有混沌的线索,在此刻串联起来!
“……不对。”
“你是故意的!”
“你……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场重伤,是假象。”
“那些围绕你身边的亲信,全都配合你演了那场戏!”
“你……是主动死的!”
他眼中血丝浮现,牙关轻咬。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你的手段、你的势力,哪怕受伤,也未必无法回归朝局。”
“你为什么要抛弃一切?”
他声音急促,仿佛逼问,又像是在逼自己想明白。
然后,他终于看懂了。
“除非……你并不是放弃,而是……”
“引蛇出洞。”
四个字,几乎是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瞳孔放大,眼神中浮现出深刻的悚然与敬畏。
“你诈死,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人……暴露。”
“让敌人浮出水面,让晋王动起来,让太子旧部清洗,让所有布局……开始加速。”
“你把自己从棋盘上抹除,却反而成了藏在棋局下的那只手。”
“我们在明,你在暗。”
“你不需要现身,只要我们动手,你就能……顺势反杀。”
“你疯了。”
“你真的疯了。”
他声音带着颤意。
“你把自己的生死赌进去,为了布这一个局……”
“到底是为了什么?”
“值得吗?”
他喃喃着,喉咙里血再次涌上。
这一刻,所有的困惑、敬佩、不甘与茫然交织成最后一句低语:
“原来……你不是死了。”
“是……我们都活得太明白。”
“所以……才输得这么彻底。”
话未说完。
风吹落树枝,拂过他脸颊。
他忽然感觉不到痛了。
身体,轻得像是飘在云端。
意识,也开始一寸寸被黑暗吞没。
眼前那道人影,越来越远。
他想伸手。
可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我们输了……”
“输了啊……”
“萧……”
“宁……”
最后两个字,他没能说出口。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
然后,彻底没了声息。
夜风止。
尘土落。
山林之间,安静得仿佛从未发生过一场大战。
付长功的尸身,侧卧在破碎石板之间。
手中,仍紧握着那柄断剑的残柄。
面容平静。
仿佛睡去。
可那一滴泪痕,清晰挂在他苍白的脸侧。
无人知晓他最后是否得到了答案。
也无人知晓,这场天人之间的对决,为何终结于一声叹息。
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只有眼角,那最后一滴泪光,在星辉中,泛出不甘。
夜,已近极深。
山风吹过残破的战场,卷起一片血尘。
星光寥落,残云裂空,将寂静与肃杀一同覆盖在这片官道之间。
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