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中的帘子再次轻轻一动。
铁拳不觉间放缓了马速,悄声道:“若那人真是中山王,为何先前的血屠又作何解释?可若不是……又是谁?”
“再等等。”蒙尚元冷冷吐出四字,“就看他们,敢不敢迎上来。”
……
风起,草动。
两支人马,终于在南原镇东的官道尽头,正面遭遇。
雾气之中,骑士列阵,阳光穿透薄雾,斜斜打在那个玄甲男子身上,仿若天降金辉。
若此刻有外臣在场,只怕已认定,那正是闲散多年、突然出手的中山王——萧业。
南原镇外,风拂旌旗,官道如线,雾气尚未散尽,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两股人马的对峙。
太子所在车队缓缓停下,禁军骑士手按刀柄,目光如炬。
蒙尚元、铁拳率众前列,目光沉沉地盯着前方那一队玄甲骑士,尤其是为首那人。
玄甲男子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慵懒,却透着不容忽视的锐利。
唇角轻扬,他一策马,缓缓出列,马蹄声在寂静中尤为清晰。
“哎呀,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仪驾么?”
他朗声开口,声音透过山谷回荡,竟不含半点杀意,反倒带着三分懒散与七分笑意。
“在下萧业,受封中山王,听闻太子殿下返京路过我中山地界,特来接驾。”
话音一落,铁拳眉头一跳,紧紧盯住那人:“你就是中山王?”
“正是。”玄甲男子策马再近一步,抱拳施礼。
“听说南原镇一带不太平,不知从哪冒出些不长眼的宵小,竟敢在我中山地界放肆。”
“在下坐镇中山多年,虽不敢说清明廉政,却也不容贼人擅动分毫。”
他说着顿了顿,望向中军画舫所在,神色郑重几分:
“太子殿下贵体万金,如有疏忽,罪在末将一人。是以不敢怠慢,提早半日便在此等候,只望能护送殿下平安返京,履我中山守土之责。”
此言一出,铁拳眼角一跳,不由看向蒙尚元。
后者沉吟片刻,目光仍旧冷峻,却没有立刻反驳。
他虽对这位“传说中的纨绔王爷”早有成见,但眼下这般自来熟、又一口一个“护驾”的架势,倒是与传闻中的游手好闲相去甚远。
“你怎知殿下会经此道?”蒙尚元冷声问道。
萧业双目微眯,笑意更盛:
“这里臣已经向洛陵方向提前汇报了,可能宫里还没有收到消息吧。”
“大概半月前,臣在中山境内,救下了一名被截杀的信使,最终从其手中,得到了这个消息。”
“陛下遗脉要从琼州回洛陵,而中山境内可通南直的大路,唯有三条,其中两条近日塌方,唯独这南原官道尚可通行……”
“殿下若急于回京,定不会多做耽搁。”
“你倒会算。”铁拳冷笑道。
“非是算。”萧业双手一摊。
“而是怕有人算……太子殿下事关大局,若出了什么意外,那才叫国朝震动。”
他话锋一转,策马退回本阵,又抬手一挥:
“我麾下三十人,皆是老兵悍卒,熟知南原地形,擅骑善战。若殿下信得过,我等愿在车队之后断后,沿路侦查,不容一鼠窜逃。”
“你愿在车队之后?”蒙尚元目光一凝。
“不错!”萧业干脆道。
“我们在最后一排,若有人暗中行刺,我们第一个拦上去。太子身边人马不动,阵形不乱,亦不打扰殿下休息,可谓万全。”
此言一出,铁拳心中微动,不由与蒙尚元互视一眼。
以中山王目前这副“客客气气”、甘为人后,甚至刻意避嫌的姿态,倒真让人一时间难以挑出毛病。
“好。”蒙尚元终于点头,“就依你所言。”
“那便上路!”萧业哈哈一笑,策马一转,回归本队。
“诸位!列后阵!前距太子五十丈,不得喧哗,不得靠前!”
玄甲骑士齐声应诺,顿时整队退入官道后方,姿态不卑不亢,动作整齐划一。
眼见如此,铁拳终于松了口气:
“若他真有歹心,就不会主动避前,反将护卫让我们尽控。”
“但也不能大意。”蒙尚元压低声音,“让赵烈、冯深两人去盯后阵,一有异动,立即回报。”
“是。”
太子车队再次动身。
此番队形重新编排,前有轻骑开路,中军为太子五车,蒙尚元与铁拳一左一右护卫,后方则是中山王三十玄甲骑士断后。
车轮碾过残雪,道旁山林掠影,阳光从树隙洒落,官道之上似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
这份平静之中,亦多出了一丝古怪的“和谐”。
只见那萧业隔着数十丈,时不时便高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