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容属下斗胆一问。”
萧晋抬眸,眼中略有讥讽,“你也会多话?”
信服干笑一声,拱手道:“属下不敢。只是……咱们假扮中山王动手,又选在他‘家门口’……这岂不是太明显了?”
“若我是萧业,真有那狼子野心,也绝不会在中山境地附近动手。再如何,也得挑晋州、秦岭,或是遥远北境,以避嫌疑。”
“可如今咱们却反其道而行,未免太刻意……”
“太刻意?”萧晋听完,淡淡一笑。
“信服,你也糊涂了。”
“正因人人都知道‘中山王是个聪明人’,他断不会在自家地头动手。”
“所以我们偏要在那里动!越显而易见,就越叫人怀疑背后动手之人另有其人。”
“这种‘明显’,才是最不明显!”
“你以为,那些朝堂老狐狸看不出这点?他们会想:中山王若真想动手,断不会在自家地盘,那此番出事——难道是……栽赃?”
“可若人人都这么想,反倒又绕了一圈回来——难不成,这‘反向思维’,恰好正是他中山王的精心布局?”
“层层算计,最终必落于谁也说不清的一片混沌之中。”
萧晋眯起眼睛,目光阴鸷如鹰。
“到了如今这种局面,朝中每个人都是千年狐狸。人人会多想几步——越想,越乱;越乱,越不敢替他说话。”
“信服,这就是我之所以要‘在中山动手’的原因。”
信服被他说得头皮发麻,半晌才躬身恭维道:“殿下英明,属下愚钝。”
“去安排吧。”萧晋轻轻一挥手,“五人一组,随身佩刃,夜入南原,选好时机,别忘了他们的‘身份’——要杀得狠,也要‘演得像’。”
“遵命!”信服领命,转身而去。
……
次日午夜,南原镇。
小镇边缘的山林之中,数道黑影潜行而入。
马蹄踏雪无声,夜风吹面如刀。
为首一人戴着“萧业”的面具,身披青纹蟒袍,目光森然,如幽魂般注视着前方。
身后四人,亦是分饰冯忠等人。
他们将刀刃藏于衣袖之中,早已准备好。
“今晚,先试一试水。”
“找一处小村,血染屋舍,再故意留下点中山王的痕迹。”
“因为要截杀太子,担心走路风声便屠戮知情之人,到时候,看看天下之人会怎么议论你,萧业。”
那人冷笑一声,策马前行,消失在夜色中。
局,已布成。杀意,初现锋芒。
夜幕如墨,南原镇外围十余里,白槐村。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落,三十七户人家,百余口人,依山而居,世代耕作。
今夜,村中静悄悄的,只余老狗的低吠,和山林里偶尔的蝉鸣。
“咔——”
林中一声轻响打破宁静,紧接着,是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越过篱笆,从四面八方向村中潜入。
为首者身披蟒纹青袍,头戴逼真人皮面具,赫然是——中山王“萧业”的模样。
而其余四人,分别戴着冯忠、丁七、老青与姜临川的假面。
他们无声地分头行动,宛若五头恶鬼,从夜色中探出獠牙。
“按照殿下吩咐,杀得干净利落,留下一个‘活口’,最好是女人或小孩,便于‘叙述’。”为首那人冷声低语。
众人应声点头。
紧接着——
杀戮,骤然爆发。
村头,头户李氏之家,大门刚被悄然撬开,便传来短促的闷哼。
长刀如铁,寒光凛冽,在火光未起前,已有数人倒地。
狗叫声骤然炸响,但很快又被掐断喉咙,归于沉寂。
紧随其后,杀声连绵,哀嚎惨叫于静夜中响起,如炼狱临世。
“中山王有旨——尔等泄露密旨,罪当诛九族!”
杀人者故意高呼,嗓音刻意模仿萧业的京中口音,语气阴狠。
“藏好孩子!别出声!”一位村妇惊恐地将年幼的孩子藏进米缸,自己却已被一刀穿喉,死不瞑目。
屠杀持续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待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整座白槐村已被彻底化为血地,鲜血混着牛粪鸡屎,在黄泥地上浸出黑色的印痕。
一名老者跪倒在地,浑身是血,眼神涣散,却还没有断气。
“饶……命……”
“留下这老东西。”萧业面具男淡淡道。
“他正好能‘指证’,我们是谁。”
另一名“冯忠”面具者上前,将手中血刀“咣啷”一声插在地上,冷声说道:
“听好了,若官兵前来,你就说,是中山王亲率亲卫夜袭村庄,为的是截杀太子,灭口泄密。”
“记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