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勋略略讲了讲民部兑换券(锚定布匹)、少府兑换券(锚定盐)、司农寺兑换券(锚定粮食)这类与纸币差异不大的东西。
但没准备发行,因为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只能先尽量推广一些概念,改造这个时代的商业模式,丰富这个时代的金融知识。
许多东西,终究还是要与生产力相匹配才行。
山宜男听完后,多看了邵勋几眼,问道:陛下可要为书赐名?
邵勋刚想说不要,又顿住了,随后说道:就叫《世说新语》吧。
山宜男起来走到一处,取来纸笔,然后跪坐而下,开始书写。
邵勋悠然品茗,看着美人奋笔疾书。
这女人挺特别的,一点强势的感觉都没有嘛,难道被羊献容调教好了。
羊献容正在看邵勋,见他目光总在外甥女身上打转,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在此时,山宜男已将小故事写完,递给邵勋。
邵勋接过一看一一景福公主持蜜香纸谒帝,言上党刘氏负龙币十八枚,期明年四月兑于洛阳坊市。
帝览券笑曰:‘以白金十七链易此券,可乎?’
公主眉曰:‘何减其一?’
帝抚髯曰:‘市易之道,折冲樽俎耳。’
公主顿足再三,终诺。遂命少府左藏令取银饼列于竹笃,皎皎若雪。公主令家臣铃印于券,朱纹粲然。
帝谓左右曰:‘此券可再转质,利市多矣。’少府诸吏垂首忍笑,唯见日影斜移,满室金辉中犹浮铜臭。
邵勋看完脸一黑,道:最后一句删掉。
山宜男垂首应是。
朕讲的商票、贴现、背书加进去。邵勋又道:重新写。
说完,起身来到窗户边,看着外面的白雪。
羊献容走了过来,轻声道:你现在越来越不是人了。
邵勋哑然。
临沂伯将休书送过来了,你要不要?羊献容问道。
邵勋想说不要,但看了眼羊献容后,心一软,道:要。
羊献容脸色稍霁。
邵勋轻轻搂着她,道:只要你高兴,我都听。
那就把我外甥女放了。羊献容说道。
邵勋看向她,道:我这一辈子东征西讨,忧心国事,不残民以逞,不盘剥聚敛,就这点嗜好——
羊献容也心软了,道:罢了,你与胡人何异?
邵勋嘿嘿一笑,道:我是打胡人的。
羊献容瞪了她一眼,自去外间准备点心了。
邵勋又回到了案几旁。
片刻之后,山宜男重写了一份,邵勋看了看,发现差不多把细节都写清楚了,便点了点头,道:可。
山宜男嗯了一声。
这几日都和你姨母住在一起?邵勋问道。
是。
睡得好吗?
山宜男抬起头看向邵勋,又嗯了一声。
朕实难相信,便是你操持大局,与朕相抗这么多年。邵勋感慨道:累不累?
山宜男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无需紧张。邵勋笑道:朕筹谋大局,都觉得诸事繁杂,你居然能坚持这么久,委实让朕惊讶。你姨母说了一些你的事,其实何必呢?来!
邵勋站起身,将手伸了出去。
山宜男迟疑片刻,将手递了过去。
邵勋牵着她的手,来到门外的廊下,道:建邺风雪,可有这么大?
山宜男摇了摇头。雪花落在皮裘之上,晶莹剔透。
邵勋轻轻拂去她秀发上的残雪,道:如果不喜欢写《世说新语》,那就算了,朕找别人写。
山宜男看着从廊上垂下的冰棱,道:陛下无需如此,妾本来就喜欢做这些事。
邵勋抬头望去,伸手折下了两根,在手中轻敲了一下,然后递了一根给山宜男。
山宜男惊讶地接过,然后轻轻敲了一下邵勋手中的冰棱,发出一声轻响。
邵勋回敲了一下。
山宜男嘴角微笑,又回敲了一下。
像三岁稚童一般。羊献容走了过来,不屑道。
你姨母给你准备了柿饼,朕都没吃过呢。邵勋拉着山宜男进了屋里坐下。
山宜男坐在羊献容身旁,心中有些欢喜。
比刚来时好多了,那会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羊献容看了看外甥女,叹道。
你这里如此闲适,宜男自然舒心了。邵勋笑道。
军国大事尽皆压在身上的感觉,我当年也经历过—羊献容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发。
你当年若成功扶太子登基,会怎样对我?邵勋好奇道。
一脚把你这色欲熏心之辈踢开。羊献容瞟了他一眼,说道。
那我就渡江南下,为宜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