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仨老神仙,长得是怪模怪样,但瞅着就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再看这背景,山啊、水啊、大树啊,整得跟仙境似的,朦朦胧胧的还有光……”
“所有这些,都围着‘华封三祝’这个核儿,把那个味儿烘得是足足的!绝了!”
这一大套“评书”说完,秦浩峰端起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润润说得发干的嗓子。孙二喜已经完全被带入了他的节奏,连连点头,仿佛自己也成了半个鉴赏家。
劳衫在旁边,肩膀抖得更厉害了,他赶紧转过身,面向货架,肩膀一耸一耸的,差点笑出声。他心里暗道:阳哥真是没看错人,糖豆这张嘴,死的都能给说活了,关键是还说得让你觉得特有道理,特有乐子。
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用最接地气的方式沟通复杂专业知识的能力,在鱼龙混杂的古玩行当里,有时候比单纯的眼力还管用。
秦浩峰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该上“干货”了。他放下茶杯,脸色一正,语气变得严肃而肯定:“二喜兄弟,听我白话了这么多,你也明白了,这幅画讲的就是‘尧帝巡华,华封三祝’的故事,画的名字就叫&bp;《华祝三多图》&bp;。”
“画这个题材的原作者,是清朝末年一位顶顶有名的大画家,叫&bp;任伯年。”他加重语气,抛出关键信息:“但是!”
“任伯年老爷子画的那幅真迹,现在在哪儿呢?我告诉你,就在沪上的大美术馆里好好放着呢!那是国家的宝贝,登记在册,有名有姓,谁都知道它在那儿!”
秦浩峰目光炯炯地看着孙二喜:“所以,你现在再想想,你手里这幅……它可能是那幅真迹吗?”
“沪上美术馆里的那幅,能长翅膀飞到咱们江城,飞到你家炕头上吗?”
孙二喜脸上的恍然和欣赏瞬间凝固,慢慢被惊愕和失望取代。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秦浩峰的逻辑简单直接,却无可辩驳:真迹在沪上美术馆,那他手里这幅,自然是假的了。
“这……这……”孙二喜憋了半天,终于懊恼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响,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失落,“哎呀我的妈呀!”
“敢情我爷爷当宝贝似的藏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是幅假画啊!这不是……这不是白瞎了么?白高兴一场!”
看着孙二喜失望的样子,秦浩峰心里其实也有点唏嘘,但他知道此时不能心软。他拍了拍孙二喜的肩膀,安慰道:“二喜兄弟,别太灰心。古玩行里,打眼吃药是常事,老一辈人不懂,收着仿品当宝贝,太正常了。”
“咱们这不是弄明白了么?总比一直蒙在鼓里强。”
秦浩峰适时地将话题引回那件真正的宝贝上:“再说了,你这趟也没白来啊!”
他抬手一指旁边的罐子,“这罐子,它不是挺好的老物件么?虽然不是啥皇帝老子用的御窑精品,但也是个正经古代的好东西,能值些钱。”
孙二喜还沉浸在画是假货的打击里,闻言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老板,你咋知道这罐子……就不是皇帝用的呢?”
秦浩峰一听,乐了。得,这还是个有点较真儿的。不过正好,可以展示一下专业,进一步建立信任,也为后面给罐子定价做铺垫。
“嘿,二喜兄弟,你这话问得好!”秦浩峰站起身,冲着劳衫那边喊了一嗓子,“衫子,帮个忙,把咱们架子上,左边第三排,那个黄底儿画着不少蝴蝶的碗拿过来一下。”
劳衫应了一声,转身从身后高大的多宝阁上,小心地取下一只碗,走了过来。那是一只清同治年间的黄地粉彩百蝶纹碗,碗内外均以黄釉为地,上面用粉彩描绘了数十只姿态各异的蝴蝶,翩翩飞舞,色彩艳丽,画工精细。
秦浩峰接过碗,没有直接递给孙二喜,而是先在手里转着看了看,然后“啪”一下,干脆利落地将碗倒扣在桌上,碗底朝上。
“二喜兄弟,你来看!”秦浩峰指着碗底。
孙二喜好奇地凑过来看。只见洁白的碗底中心,用矾红彩料写着六個端庄的楷书字——“大清同治年制”。字迹清晰,釉面光亮。
“看见没?”秦浩峰用手指点着那款识,“有款的!&bp;清清楚楚写着‘大清同治年制’!”
“这才是正经皇家御窑厂烧造的东西,是给皇宫里皇上、娘娘们用的!这叫‘官窑器’。”他拿起碗,又轻轻放下,指着那青花罐说:“你再看看你这罐子,你把罐子翻过来看看底。”
孙二喜连忙小心翼翼地捧起青花罐,将其倒置。罐子底部是宽大的圈足,露胎处可见火石红和粗砂垫烧痕迹,胎土略显粗糙,但光秃秃的,一个字都没有。
“瞅见了吧?”秦浩峰摊摊手,“你这罐子,底下啥款也没有,光板儿!”
“这说明啥?说明它不是官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