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招够工人之后,很多没选上的人仍然会站在等候区,期待着万一有船因为潮水而晚到,如此一来,他们还有机会去做一做搬运工的活儿。
而这让上百人争夺的六七个工作机会,提供的工钱也不过是一个小时4到5便士罢了。
丽齐的弟弟显然是个不幸的幸运儿,他那天好不容易争抢到了一份工作,然而却遇上了工作事故。
在西印度码头调查一位受了工伤的工人,这显然不是个容易活儿,因为几乎每一天那里都会整出些或大或小的事故。尽管查尔斯·菲尔德警督已经十分努力的想要查明真相了,但是几天的调查时间依然过于紧迫。
不过好在先前费金还提到了另一个线索,丽齐的弟弟因为受了工伤导致其失去了收入来源,所以被债主关进了海绵屋(因能从负债人身上像海绵一样挤出钱来而得名),后来又因为实在拿不出钱,被起诉关进了舰队街的债务人监狱。
在伦敦,逼人还债的海绵屋数不胜数,菲尔德想要调查自然没那么轻松,但是如果进过舰队监狱,那菲尔德调查起来就再简单不过了。
菲尔德不止查到了丽齐的弟弟,而且还亲眼目睹了丽齐接弟弟出狱的过程,并顺藤摸瓜,派人尾随丽齐数天,确认了这姑娘的真实身份。
她并非是王室侍女,但确实与王室挂着些关系。
因为她的女主人正是印度征服者克莱武男爵罗伯特·克莱武的孙女、波伊斯伯爵爱德华·克莱武的女儿——诺森伯兰公爵夫人夏洛特·珀西。
而诺森伯兰公爵夫人则是教导维多利亚公主贵族礼仪的家庭教师。
不过,虽然诺森伯兰公爵夫人也是肯辛顿宫的家庭教师之一,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你可千万不能把她当成与舞蹈家玛丽·塔里奥尼、音乐家路易吉·拉布拉凯等人同等地位的家庭教师。
这不仅是由于诺森伯兰公爵夫人显赫的家世背景,更是由于她是受到王室和政府正式任命的王储赐封女傅,具备官方身份。
因此,与其他家庭教师相比,这位夫人就相当于船厂里的熟练工,而塔里奥尼等人则是临时工。
而在肯辛顿宫内部,像是诺森伯兰公爵夫人这样地位特殊的家庭教师还有一位,那就是汉诺威王国的女男爵莱岑夫人。
只不过莱岑夫人的身份比之公爵夫人还要复杂,支持她的最大力量并不是来自英国王室和政府,而是来自于比利时,她称得上是维多利亚公主的舅舅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一世的心腹。
而亚瑟之所以没有急着将象牙书写盒的事情捅出去,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诺森伯兰公爵夫人的特殊身份。
因为她的丈夫诺森伯兰公爵休·珀西是一位立场温和的托利党人,平时与罗伯特·皮尔爵士私交不错,而且还曾经在1825-1826年担任过威灵顿内阁中担任过爱尔兰总督。
如果亚瑟贸贸然把这事情漏了,那可真就是意外的“帮助”威灵顿公爵和皮尔爵士制造了托利党版本的高加索事件了。
亚瑟嘴上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在俄国狗急跳墙整出来的“高加索事件”十分业余,而且他也不希望在短时间内制造第二起有损于他专业形象的大事故。
因此,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亚瑟都得妥善的处理好这颗他没事找事挖出来的地雷。
当然,如果丽齐配合的话,亚瑟还想利用这事借题发挥。
“丽齐小姐,首先,我必须坦诚地说,您的行为实在太过冒失了。”
亚瑟的声音拿捏的恰到好处,平静而不带一丝怒气,但却充满了压迫感:“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也理解您这么做是出于高尚的目的。我知道,您这么做只是出于对家人的关爱,想尽一切办法为弟弟争取一些帮助,但是您也应当考虑到,如果因为一时的轻率,让许多贵人卷入其中,这不仅是对您弟弟的不负责,更可能让您自己陷入无可挽回的困境。”
丽齐听到这番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亚瑟虽然说的委婉,但是话语中的含义再浅显不过,这位前外交官心里什么都明白。
“爵士……我……”
亚瑟见状,脸色一肃的站起身:“如果我在此将您拘押,相信您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吧?”
丽齐咬着嘴唇,认命了似的垂下了脑袋,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眶已开始湿润:“我……没有怨言……但是,我希望您不要牵连……”
早就读过剧本的老费金也在一旁配合着演出,老贼头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打断了丽齐的话:“爵士,可是丽齐小姐她这么做,都是事出有因的啊!您瞧瞧,上帝啊!这世道,把穷人都逼到了什么份上?”
亚瑟察觉到了丽齐的愧疚与紧张,他顿了顿脚,叹了口气,就连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不少:“唉……是啊!如果我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就好了。”
他稍稍调整了姿势,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最终,只看见他微微一摇头,冲着贝姬吩咐了一声道:“去把我卧室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