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种自吹自擂的姿态,常常让她们觉得她不过是个刚进城的乡下姑娘,想要凭借对上层阶级的幻想来装点自己的一些生活。
但凡是能够为贵族家庭服务的女管家,哪个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气质不俗、能力拔群。
更遑论,贝姬吹嘘的还是极为看重贵族交际和礼仪标准的外交官家庭了。
外交官聘这么一个不懂礼数的黄毛丫头,他难道是打算展现自己在外交工作方面的业余态度吗?
总得来说,读书会女仆们还是有见地的。
毕竟在唐宁街15号的诸位同僚眼中,在外交大臣帕麦斯顿子爵的眼中,贝姬的雇主在外交工作方面确实是挺业余的。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是个专业的条子。
“我……我……”丽齐急得说不出话来,脚下的步伐开始有些不稳,仿佛一切都开始失控。
她怎么可能想到,贝姬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亚瑟·黑斯廷斯爵士,前英国驻俄文化参赞,历任汉诺威王国驻哥廷根大学国家特别代表兼学术总监、1833年《汉诺威王国宪法》制宪改革顾问,以及最重要的,大伦敦警察厅助理警察总监、伦敦警务情报局局长、伦敦地区检察署检察副长及警方代表。
贝姬认识的单词没有多少,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能把亚瑟几张名片上的头衔背的滚瓜烂熟。
丽齐恐慌的望向身边的老费金,但心里有底的“老乌鸦”这次反倒很淡定。
他不是第一次和亚瑟合作了,也了解这位已经落山的“警界新星”的办事风格,亚瑟·黑斯廷斯这个名字在伦敦地下社会还是有点信誉的。
“坐吧。”亚瑟抬手吩咐道:“贝姬,给两位客人准备些茶点吧。”
老费金郑重其事的打量着屋内的装潢,住惯了圣吉尔斯“豪宅”的老头儿艳羡道:“真是气派,您在这屋子上没少开支吧?”
亚瑟倒没有隐瞒这间罗斯柴尔德家族提供的“社会保障房”的真实价格:“不算特别贵,我买的时候连九百镑都没花到。”
“四百镑?”费金瞪大了眼睛:“那……那您还真是讨了巧,我还以为这样的房子怎么也得一千镑呢……”
亚瑟轻声笑道:“我这个人向来运气好,便宜的东西总会送到我的手上。比如这房子,又比如说……这个书写盒……”
亚瑟的眼睛明明盯着桌面上的象牙书写盒,但丽齐却总感觉他好像在望着她。
一瞬之间,她简直有种拿上书写盒转头走人的冲动。
作为常年与王室打交道的仆人,丽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帮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们对贵族纹章学的研究到底病态到了什么程度。别说是名头响亮的王室纹章,就算是绝嗣上百年的各个贵族家族,也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但是出乎丽齐预料的是,这位有着一双锐利鹰眼的爵爷似乎并没有发现这来历不明书写盒身上隐藏的秘密。
“丽齐小姐,是吧?”
“是的,爵士。”丽齐坐立不安的紧捏着裙边。
亚瑟下意识地想要打着雪茄,但忽然又意识到现在有女士在场,他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转而又把雪茄放了回去:“我之前听费金说到了你弟弟的事情,我很抱歉得知他的不幸遭遇,他现在的情况还好吗?”
丽齐一想到弟弟,眼角就禁不住泛出一丝泪花:“我弟弟……他……他在船具厂工作……是一个正派的小伙子。那天,他尝试把被卡在机器里的木材抽出来,结果机器的转速太快,他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的手指几乎完全被压断,医生说,幸好送来的及时,否则恐怕就不是截肢那么简单了。”
作为主政过西印度码头所在地陶尔哈姆莱茨的高级警官,亚瑟当然知道辖区内的船具厂都是什么德性。
至于丽齐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亚瑟自然也能判断的出来。
东区的造船厂是伦敦工业界最大的雇主之一,他们雇佣着成千上万的桶匠、绳匠和木匠之类拥有固定工作的熟练工。但熟练工只占码头雇佣人数的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的工人都是以日结方式上工的临时工人,他们并不从事技术性工作,仅仅是卖一把子力气。
每天早上7点半,你就能看到西印度码头聚集着数以千计衣衫褴褛的工人,他们伸着脑袋站上几个小时,为的只是船厂提供的几百份临时工作。
为了争抢最显眼的位置,他们还经常为此相互推搡,并时常发生打架斗殴等情况。
除了泰晤士河警和陶尔哈姆莱茨的巡警以外,唯一能让他们握手言和的人就是前来招工的船厂工头了。
工头一出现,码头上便会出现一片混乱,紧接着,为了引来他的注意,空中会接二连三的高举起无数只手。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这位先生一点头就能带来工作。
有些人会跳到别人背上,好凌驾于旁人之上,吸引工头的眼光,所有人都争相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