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七狗手中捧着一摞抄好的经文,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容。欧阳戎走在身旁,神色如常,只是眼角多了几分倦意。
“抄完了?”守阁长老问。
“抄完了。”沙七狗恭敬行礼,“一字未漏,心无旁骛。”
长老接过经文翻阅片刻,眼中闪过讶异:“心绪平稳,笔力沉定,已达‘静心’之境。难得。”
他看向欧阳戎:“你虽未抄,但陪你前来,也算共修。此番经历,对你二人皆有益处。”
两人谢过,转身离去。
归途上,晚霞染红天际。
沙七狗忽然道:“柳大哥,我决定了。”
“什么?”
“我要申请调往边境外巡查队。”沙七狗语气坚定,“我想去看看真正的江湖,而不是困在门派之内,听人勾心斗角。”
欧阳戎脚步微顿:“危险。”
“我知道。”沙七狗笑,“可正因为危险,才更需要清醒的人去。我不想将来某一天,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当初最讨厌的那种修士??冷漠、功利、眼里只有利益。”
欧阳戎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好。若有需要,我可为你写一封荐书。”
“你不劝我?”沙七狗意外。
“我劝不住。”欧阳戎淡淡道,“心已定的人,不需要劝。你需要的,是支持。”
沙七狗心头一热,重重抱了抱他的肩膀:“谢谢你,柳大哥。”
两人继续前行,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远处,月栖岛的灯火再次次第亮起。
那方小院,依旧留着一盏灯,等着归人。
风起时,檐铃轻响,仿佛在诉说一个不变的约定??
**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盏灯,为你亮着。**
**无论变多少,总有人,记得你最初的模样。**
而这世间最难修的道,或许不是飞升成仙,而是在风雨飘摇中,依然守住一颗不肯妥协的心。
就像此刻的欧阳戎,默默走在归途上,衣袖沾尘,眼神温润。
他不曾拔剑,也不曾叱咤风云。
但他站着,就足以让某些动摇的心,重新安定下来。
??
夜深了。
他推开院门,看见宋芷安还在灯下缝补一件旧袍。
“回来了?”她头也不抬。
“嗯。”
“饿了吗?灶上还有粥。”
“不饿。”他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凉茶,“七狗决定去边境了。”
宋芷安针线一顿:“去多久?”
“不知。”他望着窗外星空,“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再也回不来。”
“那你给他写荐书了吗?”
“写了。”他轻声道,“用的是‘陶心伊’的名字。希望不会给他惹麻烦。”
宋芷安终于抬头,看着他:“你总是这样,默默为别人撑伞,却不肯为自己遮雨。”
他笑了笑,没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我已在为自己活。”他望着她,目光清澈,“因为我守护的这些人,就是我的道。”
宋芷安怔住,随即低下头,继续缝衣。
可那一针一线,却比先前慢了许多。
风穿过庭院,吹动帘幕,送来远处海潮的低吟。
这一夜,月栖岛很静。
静得能听见,一颗心在黑暗中,无声燃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