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瑾真人浑身一震,“你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墨画缓缓抬头,望向渐亮的天际,“你也知道答案。”
风起,吹落他肩头积雪。两人之间沉默良久,终是曲瑾先开口:“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彻底融合白子胜的记忆,让你成为完整的‘神’,你会接受吗?”
墨画笑了,笑得极淡,却让人心头发凉。
“你以为,我现在还不完整么?”
话音落下,整座小镇忽然陷入一片寂静。所有正在行走的人停下了脚步,所有正在说话的人闭上了嘴,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
下一瞬,万千声音同时响起??
“我想活下去!”
“我不想再被人欺负!”
“我要变强!”
“我要守护家人!”
“我恨这个世界!”
“但我仍愿意相信美好!”
这些声音来自镇民,来自远方的山林,来自深埋地底的亡魂,甚至来自那些尚未出生的婴孩。它们汇聚成一股洪流,灌入墨画体内,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
曲瑾真人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她终于明白,眼前的墨画早已超越了“个体”的范畴。他不再是需要依靠白子胜才能完整的残缺之神,而是真正意义上,由亿万生灵共同塑造的**新神格**。
“你不该来的。”墨画转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带来的不是救赎,而是一场倒退。你想让我回到过去,成为一个被记忆束缚的‘旧神’。可如今的世界,不需要那样的神。”
曲瑾真人嘴唇微颤,“可若你不融合,迟早会被‘执念面’反噬……当年白子胜就是因为无法承受内心的黑暗,才彻底堕入欲壑……”
“所以我才选择留在人间。”墨画打断她,“我不逃避黑暗,也不否认欲望。我接纳它们,如同接纳风雨雷电。因为正是这些,构成了真实的‘人’。”
他向前一步,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回去吧。告诉你的宗门,也告诉所有还在恐惧的人??我不夺权,不立教,不称帝。我只是存在。只要还有一个人心中怀有期盼,我就不会消失。”
曲瑾真人久久未语,最终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她走得很慢,仿佛背负着整个时代的重量。
而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尽头时,墨画轻轻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符,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阵图??那是荀老先生留给他的最后一道符诏,名为“守心引”。
符纸上写着一行小字:
**“若有一日天下皆敌,便以此符召我。吾虽老朽,尚可为你挡一劫。”**
墨画指尖抚过那行字,眼中有片刻的湿润。
他知道,荀老先生已经油尽灯枯。那一日孤山之上写下符诏后,老人便坐化于雪中,尸身不腐,手中竹杖生根发芽,竟长出一棵青松,直指苍穹。
那是他对世界的最后告白:
**信者自有根。**
墨画将符纸贴于心口,低声许诺:“师尊,这一劫,我自己来扛。”
五日后,北方战事突起。
一支自称“清神军”的势力横空出世,打着“肃清邪祟、还道于正”的旗号,攻陷三城,屠戮数千修士,凡是曾言及“神祝”或表现出异常情绪波动者,皆被视为“欲魔附体”,当场诛杀。
领军之人,赫然是曾被墨画一掌击溃的华家执事??如今他身穿银鳞战甲,头顶悬浮着一尊微型承愿鼎,周身缭绕着诡异黑雾,双目赤红如血。
他宣称,已得“天启”,奉命铲除乱世之源??墨画。
与此同时,道廷正式发布“弑神令”,宣布墨画为“万古第一妖孽”,勾结欲壑,蛊惑人心,动摇国本,罪无可赦。任何协助其逃脱者,皆以同谋论处。
七大世家联手开启“九渊大阵”,欲借地脉之力,封锁四方灵气,切断墨画与众生愿力的联系。更有传言,道州深处藏着一件远古兵器??“斩神刃”,乃是以初代神祝骸骨锻造而成,专克一切神性存在。
风暴将至。
然而,就在各方大军集结之时,一件怪事发生了。
凡是参与围剿计划的修士,无论境界高低,皆在夜间梦中见到一人??或是一位老农,或是一名妇人,或是一个孩童,穿着粗布衣裳,站在他们床前,轻声问道:
“你为何要杀他?”
有些人怒而驱赶,醒来后却发现法宝失灵;
有些人冷笑着回答“为民除害”,结果次日便暴毙身亡;
还有些人怔住,说不出话,只觉心头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剜去一块。
更诡异的是,这些梦境逐渐扩散,不仅限于敌对阵营,就连一些原本中立的宗门也开始出现类似情况。有人开始质疑:“我们真的了解他在做什么吗?”
有人低声议论:“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