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矍铄,是林府的“御用”大夫。
一家上下有个三病两痛都会请唐大夫来看。唐大夫敬佩林书进为人,自然不会推辞,加之甚是喜欢林冉的机灵勤奋,曾多次想要收她为徒。
可考虑女孩子家上山采药多有不便,且自老夫人仙逝以后,林府上下实则全靠林冉在打理,便没有开口。但只要林府有请,除非是走不动,否则他定不会拒绝。
看到乐儿慌乱地跑来,唐大夫猜测大事不妙,赶紧背着药箱一路又走又跑赶到了林府。
一番诊断过后,唐大夫眉头深锁,面色凝重,问道“他今日可有接触那批被隔离的难民?”
林冉摇着头道“没有,他和我在东门安置,并未去隔离区。”
唐大夫略感诧异,又追问道“好好想想,有没有接触过疑似患有疫症的人或者接触过他们使用过的东西?”
林冉这才想到黄雪婉,想到林然一个劲儿不准她靠近不惜自己挡在前面的一幕幕。顷刻泪如雨滴,说不出话来。
唐大夫长叹了一口气道“好了,别哭了。现在你们得做个决定,是否需要将他隔离?”
林冉本已是愧疚不已,听到“隔离”两字就径直等同于生离死别,情绪激动不已地喊道“不可以,不可以,不能隔离,不能,不能。”
唐大夫把目光投向林夫人,缓缓道“如果不隔离,所有接触的人都会有感染的风险。”
林夫人看了一眼悲痛欲绝的女儿,无奈地低下头道“隔离吧!”
林冉回过身扑倒在地上,一路爬过去拽着林夫人的衣裙,紧紧抱住她直立的双腿哭道“娘,我求求您!不要隔离,不要啊!他是因为我才染上这病的,是我,都是我。我求求您,让我来照顾他,我求求您了,不要把他带走,我求求您了。”
林夫人顿时乱了头绪,她本是心地善良之人,又怎会见死不救?
只是疫症太过凶猛,前些日子隔离的一些难民就死了好几个,听得她是心惊肉跳。
如何能把林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性命拿去冒险?可自己的女儿如此哀求于她,她又怎么开得了口去伤害她?
“林夫人,我看干脆就以这间屋子为界进行隔离吧!留下一个人照顾,我开些清热解毒的汤药让其按时服用。每日我都来给两个人诊脉。如此一来,只要照顾得当,提早防范,也并非洪水猛兽。隔离的那些人里不是也有医好的吗?加之患者染病时间不长,且又是习武之人,恢复起来应该会容易些。”唐大夫道。
有了大夫这颗定心丸,林夫人也进而有了台阶下,可想到自己的女儿去亲自照料又不忍担心起来,面露愁容。
林冉见胜利在望,赶紧对着唐大夫挤眉弄眼。
唐大夫便清了清嗓子道“冉儿常和患者相处却并未染疾,可见她的体质尚好。加之老夫也曾传她一些医理,照顾起来定能把握分寸,护自己周全。”
林夫人便不好再多说,想了想换谁去替林冉照顾林然都不道义。若是老爷知道了,定要责备她不顾大体,只求自保。既然唐大夫力保,想必也是有把握,即便心里仍然有隐,也只能闷声心急。
唐大夫开好了药方便递给乐儿让她去取。林冉见屋内只剩下她与唐大夫,便轻声问道“唐大夫,你跟我说句实话吧!”
唐大夫微微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机灵鬼啊!什么时候能机灵地为自己想想?我知道你是重情重义之人,可疫症非同小可。我之所以轻猫淡写地说那些,无非是宽慰你母亲,不让她为难。可你啊,却把难题踢给了我。”
林冉鼻子一阵酸楚,拉着唐大夫的臂膀道“好先生,真是难为你了。无论如何,我都要照顾他,他是我的恩人,我断不能为冷血麻木之人!”
唐大夫拍了拍林冉的手背,语重心长地道“孩子,我知道你是菩萨心肠,舍不得别人遭罪。你和你父亲一样,是我敬佩之人。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他的。”
傍晚时分,林循和父亲前后脚回家,林夫人早已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地候在花园里。
看到林书进左脚刚进门,就立马快步走了上去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林然不知怎么地染上了疫症,林冉死活不肯隔离,非要亲自照顾。”
林书进一听先是惊讶不已,立马又焦虑起来,话却还在喉头里打转,林循就嚷嚷道“什么?冉妹亲自照顾?她是疯了吗?不知道疫症是会传染的吗?要是传染了,这林府上上下下。”
“够了!”林书进大声呵斥道,狠狠地瞪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林循道“夫人,你赶紧联系唐大夫做密切观察,随时查看林然和林冉的身体情况,让林冉也吃些预防的药。其他人都不要再参和进去,府里上上下下务必保密,此事不得外传。”
林循不甘心地嘶吼道“爹,你是要害死冉妹吗?”
林书进缓缓地闭了闭双眼,扬起头仰望星空,良久才低下头深情地说“恰恰相反,我不但要冉儿活着,还要林然也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