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不禁眉头紧蹙,缓缓低下头,不做声。
左力郎察觉到事情可能不妙,顿时心急如焚,便大声呼喊道“林姑娘,我妻子现在在哪?你能带我去见她吗?我求你带我去见她。哪怕她恨我,恼我,不愿见我,我都必须去望她一眼。我是个罪人啊,我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林冉思量了许久道“行,你跟我来。”
在冉园的南边,约莫一百米不到的地方有一个隆起的土丘。穿过寒冬时节萧索的茉莉丛,便可见那土丘前正正矗立着的一块木板,上面分明写着“黄雪婉之墓”五个黑字。
走在最后的左力郎一下奔跑上前,扑倒在墓前,撕心裂肺地恸哭不已。
凶险的战场,残暴的敌人,艰苦的生活都未曾让他失望,只要想到妻子甜美的笑容,即便睡在冰雪地里也能含笑而眠。
可如今他精神的唯一来源被掐断,命运的手狠狠地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生命如飘零的蒲公英种子,流浪,流浪,流浪远方。
看到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顷刻像被戳断了脊梁骨,瘫软在地上,捶胸顿足地哭诉悔意。林冉忍不住走上前去,站在墓旁,轻声说道“力郎,你可知你是这世上的幸福之人?”
左力郎不禁止住哭声,扬起头望着林冉。
林冉道“你可知,你的妻子,黄雪婉也是这世上少有的幸福之人?”
左力郎更是不解,痴痴地望着林冉,停止了哭泣。
林冉深情地望了一眼墓碑道“你的妻子临终时满脸甜蜜的模样,跟我们讲起她第一次与你相见的场景,讲起你们生活的点点滴滴,讲起你离开以后她活着的不易。可直到生命的最后,她都不曾有一刻后悔嫁给你,和你共度此生。”
“在这乱世里,人命如草芥,女子不如男子有力,也抵不过世俗的枷锁,像黄小姐这样能终其一生与爱人厮守的有几个?一辈子心中只有一人,彼此深爱,互为信仰,何其珍贵。”
“她离开的时候是含笑的,不曾有一丝怨气。你能有这样的红颜知己,如此贤妻良母,拥有她一生一世的爱,还不幸福吗?”
左力郎若有所思地愣在原地,良久才伸出双手去抚摸妻子的墓碑,把头靠在上面慢慢地闭上双眼道“你说的对,我的确是这世上的幸福之人。今生能娶到雪婉,是我最大的幸运。”
林冉从乐儿手中抱过襁褓,蹲下身来,缓缓地递到左力郎面前道“你瞧,孩子睡地多好啊!这孩子能吃能睡,一看就知道是个健康有福的孩子。黄小姐不惜牺牲性命守护的这份情,这点血脉,我知道你定不会让她失望。”
左力郎缓缓睁开眼,探着头去望襁褓中的小婴孩。嘴唇一裂,鼻子一酸,一把抱过孩子紧紧搂在怀里霎时老泪纵横。
直到这一刻,林冉才发现左力郎的左手衣袖空空如也,故而那只苍劲有力的右臂显得格外粗壮。
左力郎从军那天起就一心想着立下军功,早日和妻子团聚,可枪林弹雨之下能护得一条命已是不易。
在一次白刃战中他被敌人用刀废了左手,流血过多当场晕厥。当他醒来时才发现战争已经结束,军队也已不见踪迹。从那以后他便踏上了寻妻之路,拖着残废的身体四处打。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桃平县郊外的茶铺他听到了久违的答案。
在赶来林府的路上,他慌忙地边跑边打听,看到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想要拥抱一下,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那么新鲜和可爱,是黄雪婉和他素未谋面的骨肉赋予了他新的生命。
此刻,望着左力郎蹒跚远去的背影,林然不禁感慨道“他该有多失望啊!好在孩子没事,否则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站在一旁的林冉抬头望了他一眼,竟发现林然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的血色几乎全无,不经叫出声来“耗子哥,你的脸,怎么一点血色都没有?”
随着林冉的高声叫唤,林然顿觉眼前一阵恍惚,脑子眩晕的厉害,脚力尽失,不到几秒就意识全无。
林冉一下方寸尽失,扑倒在林然的胸膛大声叫唤。可无论她如何拽他,摇他都无济于事。
白色的唾沫星子渐渐从林然嘴角流出,伴随着一阵又一阵地抽搐,吓地林冉卯足了劲叫“救命”,这才唤来了好些行人,大家合力把林然抬回了林府。
林夫人本在院子里摆弄花枝,听到女儿的哭喊声,便知出了事,快步赶过来一看只见林然已是全然不省人事,立刻差乐儿去请大夫。
看到女儿心急如焚,慌乱不已,甚是焦心,心想林然和冉儿的关系定是好到了程度,否则冉儿岂会这般模样。
可她明白此时安慰女儿才是关键,便跟在女儿身侧,时不时拍拍她的肩膀给她些力量。
大夫姓唐,已经年过六旬,因为保养得当显得红光满面,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