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估摸着巷子里应是尽头,便在巷子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悄悄潜进去,最后在一间没有上锁的小木屋门口听到了林冉的声音。
“冉姐姐,你都好些日子没来看我们了。”
“对呀对呀,我们可想你了。”
“是吗?姐姐也想你们呢!”林冉温柔地说道。
“冉姐姐,今天你要教我们什么呢?”
“姐姐待会儿啊教你们写自己的名字,先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东西。”林冉神秘地说道。
“哇,是棉袄,太好了,我娘昨晚都还在伤心,说家里棉花不够了给我做不了棉袄,这下好了。”
“天气马上就要冷了,大家赶紧试试姐姐带来的棉袄,看看合不合身。上面都绣了你们的名字,是按你们的尺寸缝的。”林冉说道。
林然忍不住躲在木屋后方从撑开30度的窗户尾端朝里看。这一件不到20平的屋子,正前方的墙上挂着一个小黑板,屋里堆放了大概十多张破旧的桌椅,连地面都是凹凸不平的泥土地。屋里的采光和通风全靠左右两侧的四个窗户,黑板前有个简易的高木桌上有烛台。此时的林冉正站在高木桌旁忙着给孩子们分发棉袄。
“姐姐,你家里怎么有那么多棉花给我们做那么多棉袄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问道。
“姐姐的父亲啊工作很勤快,挣了不少银子,每月攒一点到了冬天就够买很多很多棉花拉!然后呢我再和母亲、妹妹一起织布、裁剪,最后就做成了这些好看的小棉袄拉!”林冉一脸稚气地回复道。
“那姐姐的父亲一定工作非常非常非常勤快吧,我爹爹每天去地里干活都买不了一家人的棉衣呢!”小女孩道。
“是的,姐姐的父亲很早很早就起来,很晚很晚才休息,而且吃穿用都极度节俭,所以才能省下银子买很多棉花呢!”林冉说道。
“姐姐的父亲一定是个大大的好人。”小女孩大声说道。
然后所有孩子都围了上去,手里拽着新棉袄,口里不约而同重复着“大大的好人。”
听到这里,林然顿时彻底明白林书进一家之所以节衣缩食的原因。
难怪当自己那样说林书进时,林冉的反应会如此强烈。的确是自己误会了林书进,看轻了林书进一家,他们之所以如此勤俭是一心用在了老百姓身上。
林书进不过是一方父母官,如果把俸禄都用来接济,家里所剩几乎无几,这就难怪林冉样样亲力亲为了。
想到自己在朗元结识的那些达官贵族子弟,吃穿用度随便拿一样都够买多少件这样的御寒棉袄。
朝堂上日日喊着忠君爱民,下了朝却个个纸醉金迷。相比之下,林书进用他的绵薄之力为老百姓做的点点滴滴实在让人自愧不如。
想到父亲常年驻守边塞也是一心为了鄌国安宁。每当年幼的自己拉着父亲的衣角含着泪花不让他离家时候,父亲都会蹲下身来拍拍自己的肩说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忠,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
“我魏氏一族受命于鄌王,为国尽忠无可厚非。大丈夫在家要孝顺父母,善待妻儿,在外要保家卫国,战死沙场。然儿,记住,今日鄌国的一切、我族的一切都取之于民,得益于老百姓的信任,此生切莫负。”
如今看到林冉此举,可想而知林书进定也如同父亲这般传教于她。如此伯牙子期的情分,相知相惜,难怪父亲将自己托付于林大人。
想着想着,林然的心头一阵一阵热血涌动,同样怀有一颗赤子之心的他,甚至开始悔恨当初在朗元时深入调查民情的次数太少,看到的太少,了解的太少。以至于今日这一幕一幕的突然袭来竟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朗元城里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不过是掌权者的白描,而这浮华之下竟是苍生的艰辛如此。
林然仰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地吸了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沿路返回。他所见又恐惧的真实将再一次刺激他的神经,也让他明明白白地清醒个透彻。
已近模糊的深巷的小屋里,此时正传出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