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徐侩已被彻底震慑,吓得魂飞魄散,郑通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他叹了口气,弯下腰,将语无伦次、瘫软在地的徐侩用力搀扶起来,将他按回石凳上。
“好了,先定定神。”郑通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安抚。随即,他又没好气地教训道:“现在知道怕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那孙女,岂是凡俗之辈可比?”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肯定:“这几日相处下来,我敢断言,我那孙女本性纯良,绝非嗜杀暴戾之人!她虽天赋绝世,年仅十九便臻至入灵境,却毫无骄纵之气,反而沉稳内敛,对前辈礼数周全,谦逊有加!”
郑通眼中流露出赞赏:“更难得的是,她虽阵道超绝,冠绝同辈,面对协会中诸多成员乃至长老的虚心请教,却从不藏私,更无半分盛气凌人之态,每每有问必答,耐心细致,态度极佳!”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深沉:“而最令我笃信其心性者,是她身边追随的那几人!观其言行举止,皆是饱经风霜、尝尽世间疾苦的苦命人!若无她出手相救、引路护持,这些人恐早已化作枯骨!他们追随于她,彼此之间情谊深厚,相处融洽,绝非主仆,更像是患难与共的亲人!徐兄,我郑通活了这把年纪,自认看人的眼光还有几分,这一点,你总不会怀疑吧?”
徐侩此刻哪还敢有半分异议?脑袋点得如同小鸡啄米,连声道:“不敢!不敢!老弟慧眼如炬,所言极是!”
看着徐侩这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的模样,郑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饮了一口,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别嫌老弟啰嗦,我之前就同你讲过,赵振遇害那天,我那孙女早已远赴兲火宗数日,根本不在延陵郡内,此事与她毫无干系!退一万步讲……”
郑通目光如电,直视徐侩:“就算……就算赵振真是死于我孙女之手!你们追查的方向,也绝不该放在她身上!而应该先去查清楚,赵振这厮,在位期间,究竟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勾当!他是否……死有余辜?!”
“言尽于此,徐兄,你好自为之!”郑通说罢,大袖猛地一甩,带着一股凛然之气,转身便大步向屋内走去,不再看徐侩一眼。
石桌旁,只剩下徐侩一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呆坐。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拂过他失魂落魄的脸庞。他的心中,早已是乱麻一团,惊涛骇浪难以平息。
半刻之后,徐侩才真正醍醐灌顶,想通了所有关节!
为什么在诸侯府,当“阵圣女”三字刚从自己口中说出,那位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十八王爷会勃然大怒,甚至差点当场将自己格杀!
原来重点,从来就不是那个少女本身!而是她身后那尊如渊似岳、深不可测的师尊!以及那凌驾于凡尘之上、代表着无上威严与力量的——七阶神兽应龙烙印!很显然,十八王知道的信息,远比他这个初来乍到者要多的多!
徐侩猜得没错。十八亲王赵狄的情报网络,早已先他一步,摸清了关于“阵圣女”刘胜男的这些核心信息——那深不可测的背景、那恐怖的神兽。这才是真正让皇室都感到忌惮和棘手的根源!
然而,无论是徐侩还是十八王,乃至整个赵氏皇室都不知道的是,刘胜男口中那位“深不可测的师尊”,根本就是她为自保而杜撰出来的!甚至,她还曾亲自扮演过这个“师尊”的角色。
唯一真实不虚的,便是那七阶神兽应龙的真身——那神秘莫测、足以颠覆他们认知的恐怖力量!
至于十八王为何能知道这么多?答案很简单:他那无孔不入、遍布大陆的庞大暗探集团——夜枭!
而让他们对此深信不疑的根本原因,便是刘胜男那逆天到令人绝望的修为——年仅十九岁的入灵境!这本身就是最有力的佐证!没有惊天动地的师承,如何能在如此年纪拥有这般修为?
此刻的徐侩,脑中如同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各种惊骇、恐惧、后怕、茫然交织在一起。
徐侩失魂落魄,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了阵法交流协会那恢弘的大门。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就在徐侩的身影消失在协会大门外不久。
郑通小院中,某株看似普通的槐树顶端,一根不起眼的枝条,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没有风。
没有飞鸟。
仿佛只是空间本身,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随即,一切归于死寂。
阵法交流协会,宏伟的大厅门口。
徐侩如同木偶般杵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正午的阳光炽烈刺目,洒在他惨白的脸上,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冰寒。
他茫然地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脚步虚浮,漫无目的。何去何从?皇命?真相?神龙?师尊?……巨大的压力和恐惧几乎要将他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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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同大海中迷失方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