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不该在此时回来。魔族与人族边境再起冲突,守界司焦头烂额,她作为两界协调使,理应坐镇前线。可这枚残片上的数字,像一根刺扎进她的记忆深处——三十五年前,柳玄舟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正是这座老宅;而他留下的最后一本手札,页码也停在“352”。
“你真的觉得……这里还有线索?”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是墨尘,那位曾被柳玄舟亲手逐出师门的魔族守界人。他披着黑袍,雨水顺着兜帽滑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默言没有回头,只是将残片翻转,指尖轻轻摩挲其上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刻痕。“柳玄舟晚年不再画符,世人皆说他心灰意冷。可若真是如此,为何他的灵力痕迹会出现在界眼崩裂的现场?又为何……这残片上的符文结构,与‘共生符’的早期草图惊人相似?”
墨尘沉默片刻,忽然道:“我小时候,曾在魔域北境见过一块类似的青铜片。那时它嵌在一座古碑上,碑文早已风化,只余一句:‘守界非守族,乃守道。’”
林默言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碑还在吗?”
“毁了。”墨尘苦笑,“二十年前,魔族激进派为证明‘人族皆敌’,当众砸碎了它。他们说,那是柳玄舟蛊惑魔族的邪物。”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已知彼此心中所想。柳玄舟或许从未背叛任何一方,他只是走得比所有人都远——远到无人能理解,甚至他自己都开始怀疑。
林默言深吸一口气,走向老宅正门。门锁早已锈蚀,她轻轻一推,木门发出沉闷的呻吟,仿佛唤醒了沉睡百年的魂灵。屋内尘埃弥漫,蛛网横结,但奇怪的是,空气中有股淡淡的朱砂味,不似腐朽,倒像刚研磨不久。
“地窖。”她忽然说。
“你怎么知道?”墨尘皱眉。
“柳玄舟的习惯。”她语气笃定,“他从不在明处藏东西。越是重要的,越埋得深。”
两人循着记忆中的路径,穿过荒废的厨房,掀开一块看似普通的地砖。下方果然有暗格,通往地窖的阶梯狭窄而陡峭。林默言点燃灵火符,微光映照下,墙壁上竟有无数细小的刻痕——全是符咒的草稿,层层叠叠,有些被划掉,有些又被反复描摹。
“他在试错。”墨尘低声说,“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到某种平衡。”
地窖尽头是一间密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桌上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符纸。林默言走近,心跳骤然加快——那些符纸边缘,皆嵌有青铜残片,编号从“348”到“352”,整整齐齐,如同一个未完成的序列。
她拿起编号“352”的那张,符纸虽旧,却保存完好。符文复杂至极,融合了人族的朱砂笔法与魔族的骨刻纹路,中间还夹杂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第三种符号——像是藤蔓缠绕星辰,又似水流包裹火焰。
“这不是守界符……”她喃喃,“这是‘融界符’的雏形。”
墨尘瞳孔一缩:“不可能!融界之术早在千年前就被列为禁术,传说会撕裂两界屏障,引发大灾。”
“但如果目的不是撕裂,而是缝合呢?”林默言反问,手指轻触符纸中央,“你看这些纹路,它们不是在对抗,而是在对话。柳玄舟想做的,从来不是守住边界,而是让边界变得……无意义。”
就在此时,符纸忽然微微震动,仿佛回应她的话语。林默言下意识注入一丝灵力,刹那间,整张符纸泛起幽蓝光芒,一道虚影自纸上缓缓升起——是柳玄舟的影像!
他须发皆白,眼神却清澈如少年。他并未说话,只是抬手,在空中写下一行字:
“守界不该分你我,该分是非。”
字迹消散后,影像也随之淡去。但林默言却久久不能平静。这句话,她曾在奶奶的遗物中见过一模一样的笔迹。当年她以为是奶奶的感悟,如今才知,原来是柳玄舟借她之手,传给后人的箴言。
“他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墨尘声音微颤,“他知道我们终将走到这一步。”
林默言点头,目光落在石桌角落的一个铁盒上。盒上无锁,却贴着一道褪色的封符。她小心翼翼揭开,里面是一封未寄出的信,信封上写着三个字:“林师姐”。
她的手微微发抖。林师姐,是她奶奶的闺名。
展开信纸,字迹苍劲而温柔:
林师姐:
多年不见,不知你是否还怪我当年一意孤行。近日重读你赠我的《共生论》,忽有所悟。原来我们一直错了——共生不是妥协,而是共担;不是模糊界限,而是超越界限。
我欲重绘“共生符”,以人魔两族之血为引,以是非之心为核。若成,则界眼可安;若败,则我命偿之。
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