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手里的酒坛子早就“哐当”一声摔了个稀碎，但他本人却毫无察觉，只是呆呆地保持着一个仰头喝酒的姿势，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大鹅蛋。
蛟魔王作为水族的一员，此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比北海万年玄冰还要冷酷的冲击，他那引以为傲的脑子，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
九天玄女那双看透无数兵法谋略的美眸，此刻也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的哲学三问。
就连一向高冷面瘫，自认为大哥做出任何事都不会惊讶的杨戬，此时也忍不住握紧了三尖两刃刀的刀柄。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惊讶”这个词的理解，好像太肤浅了点。
大哥你……不光是我哥，还是龙族的救世主？
这信息量，有点超纲了啊！
而在大殿中央，那四个刚刚接收了“真实历史”的龙王，已经彻底失去了作为智慧生物的思考能力。
他们那活了无数元会，充满了算计、权衡、投机取巧的大脑，在刚刚那段波澜壮阔、悲壮惨烈的“救族史诗”面前，被格式化成了一片空白。
什么投靠圣地，什么左右逢源，什么墙头草……
跟这份沉重如山的“救族之恩”比起来，他们之前那点小心思，简直可笑到了卑微的程度！
尤其是东海龙王敖广，他整条龙都傻了。
他的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疯狂回放着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抱着被抢走的定海神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到凌霄宝殿去告御状。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添油加醋，恨不得玉帝立刻降下天兵天将，把那只“泼猴”捉去砍妖台，挫骨扬灰。
他还想起了，在五行山下，他甚至还去“探望”过那猴子，言语之间，满是小人得志的嘲讽和得意……
而现在，“真相”大白了。
他当年百般羞辱，想置于死地的猴子，居然……居然是他们龙族在灭族之际，从魔祖罗睺手中救下他们先祖的……救世恩主？！
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
这他妈已经不是恩将仇报了！
这简直就是亲手给救命恩人的脖子上套绞索，还顺便在旁边挖好了坟墓，甚至贴心地准备好了三炷香！
“我……”
敖广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万斤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无尽的悔恨、恐惧、愧疚、还有深深的自我厌恶，如同四海之水倒灌，瞬间淹没了他的神魂！
“噗通！”
一声巨响。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东海龙王敖广，这位曾经也算是一方霸主的老龙王，双腿一软，直挺挺地，再次跪了下去。
不，这次不是跪。
他像一辆失控的坦克，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陈凡面前，然后“啪”的一声，死死抱住了陈凡的大腿！
下一秒。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从这位龙王的嘴里爆发出来，那分贝，差点把万妖圣殿的房顶给掀了。
他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完全不在乎自己那张老脸还要不要，也不在乎什么龙王仪态。
“恩公！恩公啊！”
敖广抱着陈凡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小龙……小龙有眼无珠啊！小龙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啪！”
他嚎着，空出来的另一只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声音清脆响亮。
“是小龙瞎了狗眼！当年居然没能认出恩公的真身！还……还跑去天庭告您的状！想害您啊！”
“啪！啪！啪！”
他一边哭，一边左右开弓，大耳刮子跟不要钱一样往自己脸上招呼，打得是真用力，没一会儿，一张老脸就肿得跟猪头一样。
“小龙不是东西！小龙是龙族万古的罪人！我怎么还有脸活着啊我！”
“求恩公降罪！您现在就把小龙拖出去，用灭魂鞭抽死！小龙绝无半句怨言！呜呜呜……”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敖广这突如其来的“自残式忏悔”给整不会了。
猪八戒刚从地上捡起一块桃子肉准备塞嘴里，看到这一幕，手一哆嗦，桃子肉又掉回了地上。
他眨巴着小眼睛，满脸都是活久见的表情。
好家伙！
这老泥鳅……对自己是真狠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我打得够狠，恩公就不好意思再打我了？
学到了！学到了！
西海、南海、北海三位龙王也是面带愧色，他们虽然没敖广那么不堪，但心里同样充满了羞愧。
他们对视一眼，齐齐对着陈凡，深深地，拜了下去。